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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四娘心思被直接戳破,臉上火燒火燎的,忍不住道:“堂妹出身鄉野,目不識丁,行止做派又粗野沒規矩,小公爺何等人才品貌,娶她本就是委屈至極,您又何必處處替她考慮?”
謝鈺是何等的品貌人才自不必說,就是那潑天的富貴都看得人眼熱,論及文墨,沈椿可比她差遠了,憑什麼沈椿可以,她卻不行?
她飛快掃了眼謝鈺,又被他容光所懾,不免低下頭去,含羞帶怯地道:“我對詩詞曲賦也略通一二,願意效仿那娥皇女英,只求能侍奉小公爺”
謝鈺不再多言,直接轉向伯府管事,淡淡嘲諷:“這兒是承恩伯府還是秦樓楚館?”
他話說的雲淡風輕,字字卻誅心至極,沈四娘被刺得臉色煞白,雙膝一軟,險些跪在當場。
管事也是冷汗直冒,忙行了個大禮:“是四娘子冒失了,老奴去請伯爺做主!”
沈四娘做這事兒還真不是承恩伯所為,是他二弟一家串通好算計謝鈺——當然這也不怪旁人惦記,人人皆說謝鈺必定厭煩沈椿至極,長安城甚至開設了賭局,賭謝鈺會多久休妻,自然有不少人覺著自家有望了。
承恩伯大為光火,先是把二弟和沈四娘拖去後院禁足,又當場把管事發賣,最後他這個做岳丈的親自陪著女婿去了花廳,還得連連向女婿賠禮道歉,見謝鈺無甚反應,他心下更為忐忑。
謝鈺在思量一件事兒。
他本來覺著承恩伯府對沈椿還算不錯,倒是沈椿待父母親人冷淡,不是個懂事的孩子。
但方才她那個堂姐張口便說沈椿出身,話裡話外滿是輕蔑,在沈椿的回門禮就敢蓄意勾引,顯然是沒把她放在眼裡的。
所以沈家真的對沈椿好嗎?他做出的判斷是否正確?
謝鈺皺了皺眉。
大概是他想的太過入神,不知不覺天色黯淡,外面竟淅瀝下了場秋雨,他就勢起身:“下雨道路溼滑,只怕馬車難行,我先告辭。”
承恩伯也不敢強留,只得依依不捨地起身:“我送賢婿。”
他到底按捺不住,又開始詢問能否讓幼子進入謝家學堂唸書。
正巧這時候女眷走過來,謝鈺一眼掃過去,因著下雨,女眷身上都披了斗篷,沈椿身上只有萬氏給她的一件雀羽的深色披風,瞧著光鮮亮麗,實際上卻不防水,倒是引來周遭不少嫉羨的目光。
她自己撐傘頂風往前走,斜風細雨從脖子灌入,打溼了她的幾縷髮絲,溼噠噠地黏在肌膚上,卻也無人在意。
謝鈺把一切盡收眼底。
當著所有人的面兒,他看向身後下人:“去把我的斗篷取來。”
下人很快遞來一件松鶴紋的斗篷,他抖開罩在沈椿身上,將她整個人遮得嚴嚴實實。
他身量比沈椿高大很多,還有一截拖在地面上被泥水沾溼,他也不在意。
倒是萬氏微驚,有些訕訕的:“方才只想把最好的拿給阿椿,是我疏忽了。”
她為了掩飾尷尬,又轉向沈椿,嗔道:“你這孩子也忒老實,怎麼不吭一聲。”
“我若真是想給人最好的,便不會有所疏忽。”
謝鈺說完這句,再未理會她,又轉向承恩伯:“方才承恩伯所說,讓令郎來謝家上學的事兒”
他語氣隨意:“我認為還是不便。”
承恩伯愣了下:“為,為何不便?”
方才謝鈺口氣明明有些鬆動,怎麼這會兒又不便了?承恩伯和萬氏齊齊一驚。
謝鈺從從容容答了六字:“因為是我說的。”
因為是他說的,所以不容質疑,也不會更改。
沈椿攏緊了謝鈺給的披風,直到坐上馬車,她還覺得有點飄飄然。
她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第一次遇到謝鈺的那幾天。
有人照顧,有人給她吃喝,有人知道她的苦難,為她出頭,幫她趕走村裡的惡霸。
不用擔心被打罵被欺負,也不用擔心餓肚子,不用去想那些幹不完的活兒。
儘管只有短暫的幾天,但她第一次知道了被人在意,受人保護的感覺。她迷戀上了這種感覺,所以她喜歡上了這個人,即便過去這麼多年,這種被人關愛的感覺她依然記得很清楚。
這麼多年之後,依然是謝鈺照顧了她,以丈夫的身份照顧她。
兩人面對面坐著,謝鈺沉吟道:“之前承恩伯夫人便是如此待你的嗎?”
他出身世家,今日打眼一掃,便知道萬氏走的是什麼路數了,真是上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