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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嘉禮繫上睡袍,樓上樓下地找了一遍,沒找到;望了一眼庭院花園,他猶猶豫豫地原地轉了個圈兒,沒能走出去——外面太冷了。
正當此時,一列巡邏衛兵迎面走來。秦嘉禮立時停止轉圈運動,大聲問道:“趙師長呢?”
衛隊長同樣大聲答道:“報告司令!趙師長送佳麗姑娘下山了!他說——”
衛隊長略事停頓,深吸一口氣,秦嘉禮也跟著做了個深呼吸,只聽該衛隊長繼續說道:“趙師長說,司令若是醒了,不必等他回來吃飯,他今天應該回不來了!”
秦嘉禮聽完點點頭,一揮手:“行,我知道了!”
那列衛兵向他整齊地一敬禮,大踏步遠去了。
秦嘉禮不怎麼生氣,他只是很納悶、很困惑,因為疑心是自己求索無度把趙雪林嚇走了。
“男人不都這樣嘛……”
秦嘉禮嘀嘀咕咕,無所事事地度過了平淡的一天。
他揣了一肚子的好話,預備哄趙雪林與他安心上床。哪知這一肚子的好話,一揣就是整整五天——五天之後,趙雪林才重新迴歸了秦公館!
久未相見,趙雪林沒有親熱,沒有寒暄,第一句話是:“遇之,你讓所有衛兵隊空閒出來。我有正事要辦。”語畢,後退一步,向他介紹了身後的兩位建築師。
這兩位建築師骨瘦如柴,頭髮油膩膩成一綹一綹;雖然西裝革履,然而鳩形鵠面,並不能撐起一身體面的正裝,倒頗像兩名偷了士紳衣裳的叫花子。
秦嘉禮憋著一肚子好話兼欲`火,一問方知,原來,七七抗戰後,無數人逃入重慶,使得重慶一時間地價奇高;許多買不起、也租不起屋子的難民,只好就地搭起了棚屋。棚屋不用設計圖紙,也不用技術含量,幾根竹竿,幾塊磚頭,幾張塑膠雨布即可搭建而成。
兩位建築師只會設計歐式建築,理所應當地失了業,又不會別的生存門路,故而終日遊蕩於街頭,靠賣苦力餬口。今天趙雪林找到他們,還嚇了他們一大跳,以為是犯了什麼事。聽說是找他們上山設計房屋,驚喜得眉毛都險些飛了。
秦嘉禮聽了建築師們的人生經歷,依舊摸不著頭腦,因為感覺秦公館很完美,並不需要修繕。
趙雪林顯然不這樣認為,和建築師們探討了一下午的公館結構。
秦嘉禮抱著胳膊躺在沙發上,豎著耳朵聽他們交談,就等著趙雪林談完此事後,把他推到床上去,懲治懲治他這幾天的失蹤!
然而趙雪林沒完沒了,越談越長;窸窸窣窣的談話聲宛如留聲機裡女星的膩軟歌聲。秦嘉禮聽著聽著,眼皮不由自主地往下一墜,直接昏睡過去了。
等他醒來時,趙雪林又不見了。秦嘉禮恨恨丟開絨被——被子從哪裡來的?用腳也知道;但秦嘉禮無法被區區一床絨被收買,他真生氣了!
午夜時分,秦嘉禮終於等到了姍姍回房的趙雪林。
對方一身寒氣地走到床邊,脫下大氅,俯身似乎想摸他的臉,可是不知為何,又走掉了。
秦嘉禮覺察到他的離去,一顆心登時涼了半截。聯想到趙雪林這幾天的所作所為,一切的反常都有了解釋。
如果不是後悔了,如果不是變心了,何至於一連好幾天都避著他、躲著他?
暗暗攥緊了拳頭,秦嘉禮在溫暖的被窩裡,噴出了冰冷的鼻息。他想,若是趙雪林還敢過來,他一定往死裡揍他一拳!
沒想到的是,趙雪林還真的過來了。這一回,他的身上沒有了寒氣,面頰、嘴唇、手腳都帶著潮溼的暖意——他去洗了個匆忙的熱水澡。
心念電轉間,秦嘉禮倏地明白了剛剛趙雪林不摸他的原因是怕身上的寒氣驚動他;可惜拳頭已經招撥出去了,如箭離弦不可復返。
趙雪林捱了他一記鐵拳,鼻間發出一聲輕哼。微微蹙起眉頭,他不看也知道,腰腹一定青紫了一大塊。
疼,是很疼。但他對待秦嘉禮向來沒脾氣——早年或許是有的,漸漸地,也全磨沒了。秦嘉禮是他的剋星,趙雪林對他用不了應付常人的冷淡態度。
輕手躡腳地擠進被窩,他把秦嘉禮摟入懷中:“生氣了嗎?”
秦嘉禮直挺挺地倒在他的臂彎上,瞥了他一眼,沒言語。
趙雪林扣住他的一隻手,揉了揉自己的腹部:“遇之,這幾日我真的有事。”頓了頓,他懲罰性地咬了下秦嘉禮的耳垂,小聲地咕噥了一句,“打疼我了,小壞蛋。”
秦嘉禮一個沒繃住,哈哈大笑,因為自認為無論如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