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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生公司重慶辦事處設在重慶千廝門水巷子匯源旅館的一間房子裡,這裡挨臨嘉陵江。這是盧作孚決策並經董事會透過後立馬做成的第一件事情。同時,又將民生公司的股份由5萬元增加到10萬元,派人到上海去新定購了一艘載重量僅為“民生輪”一半的淺水輪。
事情太多,千頭萬緒。昨天晚上,他就在辦公室裡和衣胡亂睡了一夜。天光撲窗時,他醒了,起身揉眼、擴胸。他走到窗前,推開窗戶,春光不客氣地撲進窗來,這不寬的昏暗的屋子便敞亮。
窗外的景象總令他激動。
霧都重慶春天的太陽堅強,不屈不撓把那暖柔的陽光衝開層層雲霧撒向大河、小河和這座挺拔不衰的城市。大河長江、小河嘉陵江就熱烈、喧囂起來。那些碼頭上的船隻紛紛解纜,各自向長江的下河段、上河段、嘉陵江段開拔,船工們的吆喝聲、號子聲和叫罵聲此起彼伏。1927年的這個春天,重慶朝天門碼頭上再次響起了“民生”輪“嗚嗚”的汽笛聲。盧作孚最喜歡聽這汽笛聲,頓時容光煥發。他急匆匆去門外的自來水管邊洗臉、漱口,顧不得吃早飯便直奔“民生”輪而去。
重慶水碼頭的石梯蜿蜒、陡峭,盧作孚“騰騰騰”快步奔下石梯,他是時常要跟隨輪船出航的,以瞭解情況、檢查工作。
浩瀚潮湧的兩江流水發出巨大的轟響,相擁“歡呼”滾滾東流。
跑步來到江邊的盧作孚陡然止住步子,望江興嘆,他與這大江流水也曾經無緣。從未受過初中以上正規教育的他,19歲時在成都報名參加了清華學校的甲等入學考試,其中文、數學和中外史地均獲得出人意料的高分,而英語考試卻未能及格,他沮喪不已。又得知第二次考試在北京舉行,大喜,下決心赴京應試。時值桃花發汛,流水深解人意,他從合川縣大南門外渠河嘴搭乘的木船當晚便飛舟抵達重慶,他興沖沖跑到朝天門大碼頭時,那“蜀通”輪卻於當日清晨就拔錨東去了,要等下一班船得需月餘。他再次與清華擦肩而過,其入學夢也從此破滅。盧作孚沒有想到,自己入學夢的破滅,卻柳暗花明引致他造就了一個實業王國;在民族史冊上或許因此而失去了一位傑出的科學家,卻多了一位為民造福、為國揚威的的實業鉅子。
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這長江流水終還是與自己有緣的。他想,不是麼,自己已經在這大江上開始了他夢寐以求的事業,開始了他欲要創造的偉業。成,還是不成呢?他有信心卻也沒有絕對把握。路呢,總是一步一步走的,不行,得跑,要抓緊時間加快步子!他抬步走過晃動的跳板,登上了“民生”輪。
正在檢票的孫正明早見了他,笑呵呵道:“盧總,你早!”
“不早了,睡過頭了。”盧作孚笑道,“啷個樣?”往船頭走。
孫正明囑咐檢票者認真驗票,跟了盧作孚走去,曉得他關心的是客源的事情:“可以,基本滿員了。”
其實,盧作孚問的不是這個事情。自從民生公司開通“渝涪航線”後,“民生”輪的客源一直不錯,重要的是,再也不用擔心“民生”輪停航了:
“那年輕娃兒的事情,啷個樣?”
孫正明一時懵了:“啥子呃,哪個年輕娃兒?”
“你看你,我跟你說過的,大才過找,小才過考。”
孫正明恍然大悟:“啊,你問的是他娃!”嘿嘿一陣笑,“盧總,你肯定還沒有吃早飯吧,走,先去餐廳吃早飯。”不由分說,拉了盧作孚去船上餐廳。
盧作孚進得餐廳,不由得眉頭舒展。這餐廳比起他乘坐過的那些外輪、國輪乾淨清爽多了,有幾桌乘客正在吃早飯。盧作孚與孫正明剛坐定,便有一位身穿白色廚師服戴白色廚師高帽的小青年提了個長嘴銅茶壺來摻茶水,他右手腕套在茶壺銅把上,左手麻利地放上兩個蓋碗茶碗,那提銅茶壺的右手飛快地半劃一個弧形,細長的茶壺嘴離茶碗老遠,就見那滾燙的開水呈一細流直奔茶碗,硬是點水不漏。而後,那小青年就唱道:
“歡迎盧作孚總經理光臨‘民生’輪,請盧總和孫船長先喝碗早茶。這是產自渝西茶山的上好沱茶,水色鮮味道濃,喝了熱心、暖胃、養顏、益壽……”
這娃的面相、笑容和說話的腔調好熟悉!
“啊,小茶倌,你就是那個小茶倌!”盧作孚道。
“是,我原先是鹽井鎮‘臨河茶館’的小茶倌,現今是‘民生’輪上的小火夫。”小青年笑道。
盧作孚點首笑:“你叫啥子名字?”
小青年答:“許五穀,言旁許,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