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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稚氣未脫的臉龐微微陷在柔軟的枕頭裡,睫毛纖細,鬢髮鬈曲地軟化了眉眼的線條,光是一眼看去還頗為恬靜。
再問的話,無非又是用什麼“我說過了,等你不會哭的時候”之類的搪塞的話來惹我。
我於是只當他在這個世界還有別的事,暫且放下這個疑問。
重新盯著天花板。我不確定里包恩是不是快睡著了,因此只是輕聲地,自言自語似的說:“……整整一週的路程,很累吧。”
沒有答覆。
戶外偶爾傳來野貓遙遠的驚叫,除此之外萬籟俱靜。
我也有點困了,無聲地打了個哈欠,裹好被子。最後扭頭看一眼裡包恩,沒想他不知什麼時候又抬起眼皮,還不睡。
“很累。”他低聲說。
我一怔。
其實按他以往的脾氣來看,我以為他會說這點程度對他而言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會累到——總而言之,這樣讓人沒辦法替他擔心的話來。
或許是我盯著他好一陣沒說話的神情裡被他看出了些什麼。里包恩挑了挑眉,口吻泰然自若。
“想要抱抱我嗎?”
我:“……”
看他那樣子就沒安好心,我面無表情地婉拒:“不,你已經是個大孩子了,要學會自己哄自己睡覺。”
里包恩卻又道:“錯過可就沒下次了。”
我索性翻過身,再度面向著他。
將近午夜的月光隱約更亮了些,曲折的光華清清泠泠地鑽過沒遮密的窗簾,傾瀉入戶。
我說:“你要是不介意,就自己來抱我。”
里包恩的眼睛在月色下反而愈發黑沉地微微閃爍。
我稍稍抬起臂彎。不出片刻,男孩便挪了過來。就像他還是個小嬰兒那時候,因為在我家第一次失眠,而在我首肯下,如一顆小豌豆似的鑽到被窩裡來一樣。
他的腦袋蹭到我頸窩前,頭髮毛茸茸的,身上還能嗅到我家沐浴露的淡淡香味。
好像自己養的啊。
沒來由地想著,我原本還有些警惕他是不是又要惡作劇的心都軟了不少。於是半摟著他的肩膀,與以前一樣,力道輕緩,一下沒一下地拍拍小孩單薄的脊背。
我閉上眼,安撫道:“辛苦了,睡吧。”
里包恩沒應聲。
他只是伸出手臂,緩慢地、收緊地,一言不發地環住了我的後腰。
里包恩回來的第一晚, 我睡得還算安穩。
只是在凌晨的夜裡迷迷糊糊地被熱醒了一會兒:以前無論是入睡還是睡醒的時候,小保鏢基本都是和我保持適當的距離(週末我會賴床,他一般都早就起了, 醒來也看不到人), 井水不犯河水;
但這一晚卻是幾乎挨著睡的。
先前我抱著里包恩拍拍完,不知不覺便陷入夢鄉——而懷裡的小孩體溫比我高, 捂著更熱。
這讓我在睡夢間不止一次以為自己正被一個小暖爐黏著,或者是什麼大型的暖寶寶。
我睡懵到一半, 記不太清是輕輕推了推他的胸口, 還是我自己翻了個身滾遠。總之後半夜無夢,一睜眼就是天亮。
生物鐘叫醒的時間偏早, 第一次醒時約莫七點不到。
窗外不時飄來清脆婉轉的鳥雀啁啾。清早的晨曦也沒有遲到, 蜿蜿蜒蜒地漫進臥室, 躍動著, 溫柔地垂憐著男孩側躺的睡顏 。
里包恩應該是累壞了,補覺似的睡得很沉。
我初醒之際轉頭看了他一眼。想到今天是寶貴的週末,埋頭又睡了個回籠覺。
繼幾個雜亂無章的夢後,再醒來已經快日上三竿。
夢沒記住也罷,睡久了腦子還更沉, 身側的床位也空蕩蕩。床單隻留下一些有人睡過的褶皺摺痕。
比我自律得多的保鏢早就摸不著人了。
我再賴了幾分鐘,翻身下床。里包恩雷打不動地坐在他的小沙發上喝茶看報。我含糊地道了聲早安, 一邊伸了個懶腰, 路過他。
里包恩翻了一頁報紙,頭也不抬。
“已經要中午了,懶蟲。”
本人早已習慣這個綽號, 便隨口應了一聲,鑽進衛生間洗漱。再接著, 則諮詢他中午想吃什麼,後者給出一個參考意見,我不一定採納。最後的選擇還是以我為主。
一切都和往常那般。
里包恩缺席的一個禮拜,好像很快就變成了既渺遠又不真切的,浮於半空的窗花紙,模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