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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配得上賢人的美譽?”朱由檢失神的喃喃低語道。
按照他的世界觀、價值觀,為了保全氣節,替公子糾殉葬的召忽才應該被推崇不是嗎?為何反倒是貳臣管仲青史留名?而忠臣召忽岌岌無名?
不公平!
這不公平!
都錯了!
全都錯了!
一個聲音在朱由檢內心深處怒吼道。
皇帝盯著眉頭緊皺,眼神裡盡是迷茫與苦痛神色的朱由檢,他滿意的點了點頭。
只有學會質疑,才能取得進步;只有存在批判,才能循序漸進,不至於僵化腐朽,淪落為一潭死水,人的思想如此,國家社會、宗廟社稷亦是如此。
這正是皇帝不耐其煩,要灌輸給朱由檢的意志。而這種質疑、批判的意志,正是程朱理學所不能容忍的。
皇帝緩緩開口道:“可假如沒有這個貳臣輔佐齊桓公,將齊國治理的蒸蒸日上,那麼我等皆會披髮左衽,淪落為兩腳行走的禽獸!”
論語講完了,皇帝又把話題轉回去,道:“沒人敢說主戰的嶽武穆不是忠臣,也沒人質疑秦檜是個奸臣貳臣,將永永遠遠地釘殺在恥辱柱上。可這並不能說明所有主戰派都是忠臣,這裡頭也有不少是大壞蛋,要麼是想著征戰沙場,攫取軍功,加官封爵,要麼就是不顧國家財政艱難,民生凋敝,一味的宣揚國威,貪圖一個體面。此所謂,國雖大好戰必危之理;主和派也都是軟骨頭嗎?不!還是有相當一部分主和派是識大體,顧大局,老成持重,老成謀國的賢達君子。譬如漢初之和親,漢之初,國內民生凋敝,百廢待興,又如何能通匈奴人一較高下?送女子和親,雖然有損國家體面,但假如沒有漢初之和親,哪有文景之治的國力復甦?那有漢武大帝的追亡逐北?再譬如英宗皇帝時,太監王振鼓動君上御駕親征!唉~區區瓦剌寇邊,何須帝王親征?派遣一二將校抵禦就是了,若是如此,也不會有土木堡之劫難!”
聞言,朱由檢沉默良久,忽然問道:“皇兄的意思是朝野上下那些主戰的聲音,都是心懷不軌?”
皇帝搖了搖頭,“凡事不可一概而論,但以朕只見,向來多半是心懷不軌之徒。上上主戰的摺子,對他們本身而言,百益而無一害!反正上戰場廝殺的人不是他們,為國家財政焦頭爛額的也不是他們,為民生凋敝,賑濟災民,四處籌措錢糧的亦不是他們!而主戰的摺子以上,他們便可在朝野,在坊間搏得一個鐵骨錚錚的忠臣的美名,何樂而不為呢?”
“五弟,你要記住一個真理——沒有調研就沒有發言權!道德上的判斷是無用的,那麼用什麼來判斷是非呢?就是這個真理!”
朱由檢小聲重複著這句話“沒有調研就沒有發言權”,面上若有所思。
皇帝見狀,知道自己可以點到為止了,這種教育,貪多嚼不爛,日子還長,慢慢來過。
伸伸懶腰,皇帝酒足飯飽,決心往內閣走一趟,處理處理政務,可就在皇帝轉身離開的瞬間,朱由檢觸電般驚醒,他問了句令皇帝嘴角上揚的話:“既是如此,皇兄為何還要罷免熊廷弼?袁應泰跟薛國用壓根鎮守不住遼東啊?”
皇帝面露詭異的笑容,意味深長的答道:“不謀全域性者,不足謀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