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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初七年十一月廿一,遇瑞雪。
自七日恩眷的隆寵之後,陛下的新歡晏侍郎領回了從孟公子身邊要回的一位侍奴,並拜會了靖安宮的主位蘇枕流,隨後又與後宮諸人一一見過。
後宮之中人事龐雜,多是周貴君周劍星在其中照料。按例除遇上大節之外,諸郎君皆須在初一、十五兩日共聚一堂,向周貴君呈稟各宮事務,或有其他事宜也一併處置。晏遲初次得幸是初六,隨後只見過周貴君一次。
雖只一次,但很多事也明白了許多。譬如周貴君的太寧宮內,皆以周劍星馬首是瞻,連孟知玉也不例外。而永泰宮的主位,蘭君應如許與周貴君不和多年,靖安宮的主位蘇枕流,則身體不好,十次有七次缺席。
晏遲登上小樓,將親手做的風鈴掛在宜華榭後側的閣樓上。他身上披了一圈淡菸灰的大氅,絨絨的軟毛圍繞在脖頸邊,略露出來的一節頸項,透出一股如霜的冷白色澤。
百歲和阿青跟在身後,一個安安分分地待在晏遲身邊打下手,另一個則趴在欄杆上,看著宜華榭外面的粗使女婢與侍奴掃雪。
“郎主這幾日的風頭都讓徐公子壓下去了。”百歲靠著欄杆,稚氣未脫而故作老成地長長嘆氣:“陛下怎麼忽然就不召您了呢?聽說徐公子那兒熱鬧得要命,哪邊兒的雞狗蛇鼠也敢湊過去討巧,倒顯得郎主不受重視了。”
阿青本就是沉默寡言、不願作聲的性子,又在孟知玉身邊沒少受到欺辱責罵,能回到晏遲身側已覺上蒼厚待,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便低聲道:“清淨,不好嗎?”
百歲瞥他一眼,有點兒恨鐵不成鋼:“哪有侍奴不希望主子受寵的。”
晏遲親手掛好了風鈴,被阿青扶了一把,從閣樓上下來,手心泛冷,剛想搓一搓時,阿青從一旁遞上個手爐,他對視過去一眼,接過小暖爐納回大氅裡,站到百歲身邊,舉目四望。
他烏髮佩銀箍,嵌了一片翠綠的硬玉翡翠。此刻瑞雪才止,天際地表,上下一白,將他眉目映得朦朧柔軟,似泛微光。
陛下那日同他說的幾句話,已顯出與他人有別的意思。她如此作為,一是想吸引他人目光,不讓報喜的徐公子立即首當其衝,其二,應該是不想讓周貴君獨攬後宮權柄,大抵與前朝事有關。
以晏遲的想法,只有這兩個緣由最合情理,但卻又想到那時殷璇附耳低語,熱氣灼灼而過的時刻,那幾句囑咐他的話。
他的思緒在這裡頓止,驟感心口似被對方的語句燙了一下,烙出印痕來,那些無端而起的妄念四處蔓延,隨後又被他緊緊收束住了。
他是清白之身,但畢竟養成的地方不同,也親眼見過一些世間姻緣,多得是薄情寡義的女人,心口不一,將兒郎哄得痴心痴意,再毫不顧惜的無情離棄。而殷璇高至九五,在她身上起那些虛無縹緲的傾慕,恐怕多是淒涼收場。
晏遲收回思緒,不再停留在小樓上,而是帶著百歲和阿青下樓。剛到宮道上,便見到不遠處一個身量纖瘦的侍奴被其他幾個小郎推搡打罵。
他們只顧著眼前,竟未注意到有主子站在後側,一個個看起來也只十六七歲,像是入宮不久的年紀,皆穿著青灰色的僕服。
“你算是什麼東西,連女使的床榻都敢爬,那都是有品級的命官!瞧瞧你這下賤的樣子,呸,浪得你筋骨癢!”
“哥們幾個不是不認得你,可你跟的主子就無能,還敢到宜華榭來?知道這兒住的是誰麼?”
“別看都是一宮的人,可每個人的境遇不一樣呢——”
晏遲駐足聽了幾句,跟百歲問道:“那是什麼人?”
百歲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倒聽出一些眉目來:“聽著像是……懷思榭司徒郎主身邊的人。”
懷思榭與宜華榭位置相離不遠,御子司徒衾入宮三年卻未受臨幸,境遇與之前的晏遲相差彷彿。不過司徒衾倒有名分——稍好一些。
正待百歲見郎主神情不佳,準備上前趕走那群宜華榭外頭伺候的粗使侍奴時,驟然聽到裡面傳來一聲帶著哭腔的憤恨喊聲。
“我沒有爬什麼床!你們不要胡說。這宜華榭裡面的主子也不過是個倌人出身,誰比誰低賤?!”
百歲步伐一頓,秀氣的眉目頓時擰起,挽了挽袖口:“行了,都讓開。”
那打罵的幾個侍奴猛地一愣,見到錦衣佩玉的百歲,這才望見百歲身後的晏侍郎,頓時四散讓開,跪了一地。
瑟瑟雪中,只有那個被打了的小哥兒慢慢爬起,咬著牙說了一句:“給晏郎主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