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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閣首輔紀重突發惡疾逝世,滿京城譁然。

可一切又彷彿早就有跡可循,幾月內太子黨派一連受挫,如今紀重一死,似乎坐實了太子勢頭將去的風言。

對此一無所知的紀榛跪在靈堂前對準棺槨叩首。

父親下葬這日,他隨送葬隊伍一同上山,親眼看著塵土一剷剷蓋住棺槨。

回程路面灑滿了紙錢,馬車被堵在熱鬧的街道停滯不前。

紀榛神色萎靡地靠在車壁,隱隱約約聽見百姓圍聚談話的內容。

“太子出身東宮,乃正統龍脈,是大衡朝當之無愧的儲君人選。”

“兄臺說得對,歷朝歷代哪不是如此,立嫡立長才是正途。”

“噓,你不要命了不成,當今陛下的母妃”

“不可說不可說。”

議論帝王是千刀萬剮的大罪,這些人怎麼如此之大膽?

紀榛困惑不已,雖也覺著太子東宮地位不可撼動,可不知為何,聽著這些話,內心竟頗有幾分惶恐不安。

大抵是他多心。

處理好父親的身後事,紀決送紀榛回沈府。

兄弟二人在府前道別。

紀榛仍未從父親離世的悲痛當中走出來,也有些不捨兄長,一步三回頭。

紀決站於馬前,英英玉立,朝他擺一擺手,“去吧。”

二十一載,紀決曾多次矚目紀榛的背影。

是他鬆開蹣跚學步幼童的手,策勵其勇敢前行;是他板面佯怒斥責不願進學堂的少年,目送之哭著臉進聖廟;亦是他親手將身披紅霞的新嫁郎交託出去,近望那道與旁人對拜的身影

人生太長,相遇苦短。

榛榛,往後的路你要一個人走了。

此後兩日,風恬浪靜。

紀榛連著夢見臨終死不瞑目的父親,心中也被莫名的驚慌填滿。

吉安將從街頭巷尾聽到的流言盡數告知紀榛,議論得最多的還是太子和三皇子誰能嗣位之事。大多數百姓持“正統”言論,認為他朝繼承大統的定是東宮龍脈。

支援太子的人越多本是好事,可紀榛總覺著有哪裡不對勁。

他從不議論朝事,也免不得在塌間問沈雁清一句,“近來朝堂是不是多有事端?”

紀榛雙臂緊緊纏著沈雁清尋求安樂。

沈雁清沉著道:“紀大人驟然離世,你心不靜才生恐慌。”

紀榛嘟囔道:“我總是夢見父親,他好像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可我聽不清楚。”

沈雁清忽而翻身將他壓倒,烏眸靜穆得有幾分陰鬱。

紀榛不明所以地咬了咬唇。

“明日母親到寒山寺祈福,你也隨她一同前去暫住些時日。”

寒山寺位於遠郊,坐落於深山老林,遠離世俗紛擾,是平心靜氣的好去處。

沈雁清撥開紀榛額前的發,不等紀榛開口,又道:“法空大師與母親相識多年,我請他為紀大人誦經唸佛,也算盡”他微微一頓,“盡我身為紀家子婿之責。”

紀榛近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驚詫地瞪了瞪眼,喃喃問:“你說你是什麼?”

沈雁清默然。

紀榛不依不饒,纏道:“我沒聽清,你再說。”

沈雁清掌心捂住他的唇,“不要得寸進尺。”

紀榛嗚嗚叫著,慢慢地靜下來。沈雁清指節感到些許熱意,低頭一看,紀榛溼濛的淚眼裡滿是眷慕。

沈雁清鬆了掌,紀榛拿溼漉漉的臉頰蹭著對方,破涕為笑,小小得意地道:“其實我聽見了。”

他攀住沈雁清的肩頸,祭獻一般把自己邁進對方的懷裡。

紀榛等這一句承認等得太久,雖然他不知沈雁清是否因他喪父心有同情才這樣說,但想必也有些真情在吧。

他如此相信著。

“明日我隨母親去寒山寺。”紀榛抬起清炯炯的眼睛,又依賴地說,“往後你讓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沈雁清捂住紀榛的眼眸,低低嗯聲。

秋夜涼如水,妖風四起,打更聲咚咚到天明。

翌日,紀榛和沈母前往寒山寺,只帶上了些簡單的細軟,吉安隨行。

馬車啟程後,紀榛從車簾裡探出個腦袋朝府前的沈雁清招手,得到對方一個頷首,滿面春風地放下竹簾。

見沈母一臉嚴肅,急忙忙收了笑乖巧端坐。

“到了廟裡,不許如此放肆。”

紀榛忙不迭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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