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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蕭瑟,又連著好些日子不見陽光,連帶著人都沒有精神。

紀榛懶洋洋靠在軟榻上,一手拿著話本,一手往嘴裡丟堅果,時不時抿兩口熱茶,悠哉愜意。

正是犯困之際,吉安風風火火地跑進屋內,高聲道:“公子,大公子到沈府了,正往這處來呢。”

他登時清醒,丟了話本放下熱茶,問:“哥哥怎麼來了?”

紀榛與沈雁清成婚整四年,紀決連沈府的大門都不肯邁進,如此異常,紀榛的心口不受控地突突跳了兩下。

他望一眼陰雨連綿的天,乍生不好的預感。

屋裡已點了暖爐,銀炭滋啦啦燒著,不知是否炭裡夾了沙,啪的一聲,躍起一串小火苗。

透過微弱的火光,紀榛見著兩道打傘的高挑身影越過四方院門,兄長步履匆匆走在前後,沈雁清落下半步跟著。

他跑到簷下,見著兄長沉甸甸的臉色,本該歡欣雀躍的語氣微變,“哥哥”

紀決三兩步上前,開門見山,“榛榛,隨我回趟紀府。”

紀榛仍在狀況之外,但毫不猶豫地頷首,趕忙喚吉安去取傘,又看一眼神色同樣莊重的沈雁清,低聲問:“出什麼事了?”

二人皆沉默著。

紀榛心中愈發不安,正要隨兄長離院,沈雁清道:“等等。”

他不解地停下。

“吉安,去屋裡拿白狐襖給少夫人披上。”

沈雁清不說還好,一說紀榛才感知到寒意。這樣的關切是從來沒有過的,紀榛不由得盈盈朝沈雁清一笑。

可沈雁清眉眼低沉,竟是微微錯開了視線,似乎不忍看他的笑容。

紀榛裹了白狐襖,把手放到兄長掌心,被快步牽著出了院落。

沈雁清打傘站在簷下,望著雪影消失在轉角,玉似的骨節慢慢收緊了。

裕和提醒,“大人,雨霧重,進屋吧。”

半晌,沈雁清才回道:“備車。”

“哥哥,究竟何事這樣急匆匆?”

紀榛轉身坐在車廂的軟榻上,深秋穿白狐襖太厚,他覺著有點熱,將繫帶解開,脫下放在一旁。

“榛榛,”紀決的面容半隱沒在陰暗裡,“再過幾月你就該二十一了。”

紀榛不知兄長為何突然提起他的年歲,應了聲是。

紀決二十一歲在做什麼?已隨父入仕整三年,見慣爾虞我詐的技倆,懂識假仁假義的把戲。每日與朝中難辨敵友的同僚虛與委蛇後,最開懷的便是回到府中教導紀榛學功課。

紀榛開蒙晚,慧根鈍,他一遍遍地教,即使教不會也不覺不耐。

懵懂又如何?紀家有一個被權勢綁住的紀決就夠了,無需讓紀榛也捲入譎詐的圈套裡。

可兜兜轉轉多載,在這步步驚心的京都裡,人人自危,紀榛又怎能避免?

不過是他一再地拖延著,晚一日、遲一時面對驟雨。

紀決望著紀榛清亮的眼睛——他曾信誓旦旦地要守護這片淨土,卻終難願成。

馬車停下了。

紀榛三兩步跳下馬,他已近四月未回紀府,甚是想念。

南苑之後,他曾私下問過兄長父親為何未去赴宴,得知父親感染風寒後曾回府探望過一次。父親雖臥病在床,但瞧著並無大礙,他也便放心了。

此後太子黨與三殿下黨你奪我爭,父兄朝務繁多,更是相聚甚少。

紀榛抬步往大門裡走,府中下人見了他皆垂首行禮,分明還和從前一樣的情形,紀榛卻莫名覺著紀府如同行將就木的老者,透著一股萎靡之氣。

他的腳步緩下,回身看紀決。

兄長站在庭院當中,在他困惑且忐忑的眼神裡,哀痛道:“榛榛,隨我拜別父親罷。”

雨霧朦朧如紗,紀榛遍體生寒。

屋裡瀰漫著濃重的草藥味,大夫給榻上面若枯草的紀重灌了一碗參湯,結巴道:“紀大人,首輔大人他您有什麼話快些說。”

紀榛呆滯地站著,紀決揮手屏退下人。

大門輕輕關上,將紀家父子和腐朽氣息一併關住。

紀榛緩慢地眨一眨眼,望著形容枯槁的父親。幾月未見,父親雙眼凹陷,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子,與他記憶中嚴肅端正的形象全無干系。

他腿一軟,顫巍巍地撲到塌前,“父親”

紀重乾裂的嘴蠕動著。

紀榛握住那雙薄得只剩下一層皮的手,牙關打顫,“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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