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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內道,原州平高縣。
田記車馬行的正堂一面空敞,打鬥聲剛一傳出便有鏢人趕來,現在又陸陸續續圍進來很多人。馬菁梅站在人群最前面,手握佩刀,雙眼一眨不眨盯著戰局,直到田貞穩佔上風,才舒了口氣。
與胡遷鶴同來的三人中,馬菁梅認出其中一人,正是胡縣令率縣廨公人闖入田記攔下商隊那日,站在胡遷鶴身後的錦袍男子。男子麵皮白淨,總昂著頭、低眼視人,十分倨傲。
男子側目掃了眼圍觀的眾人,略挪了挪身子,右手屈指彈出。幾乎同時,男子眼前一花,一道殘影自眼前劃過。待他看清時,右手拇指和中指已是血流如注,染透了素白的錦袍,兩截兒斷指落在他腿上。他驚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斷指從他腿上掉到了地上,他這才感覺到手指傳來的劇痛,“啊”的一聲痛喝,用力壓緊斷指,雙眼惡狠狠地瞪著眼前拿刀的男人。他認得這個男人,那日趕著馬車送來裴行儉親筆信的男人、那個如崖石般冷峻的男人——沈恬。
在場眾人無不驚詫,田貞和李蓮行聞聲也各自停手,胡遷鶴等三人拔刀圍住了沈恬,車馬行眾人也拔刀圍住了他們,正堂裡一陣刀劍出鞘聲,緊接著是令人窒息的沉寂。
馬菁梅這才發現,自己手中的佩刀只剩下空鞘,再仔細看看沈恬手中的刀,竟是自己的刀,只是刀身上好像多了個洞。她不知道沈恬何時出現在正堂,又是何時拔走了她的刀,更不知道沈恬與錦袍男子之間發生了什麼,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沈恬。
沈恬看著刀身上畢豆大小的洞眼,冷冷道:“崆峒的無臉彈指,用來暗算,倒是名不虛傳。”他故意將崆峒派的絕學“無相彈指”說成“無臉彈指”,狠狠羞辱了錦袍男子暗算田貞的無恥行徑。男子不知是因為斷指劇痛,還是惱羞成怒,白皙的臉霎時通紅,豆大的汗珠順鼻尖滴落。他不敢相信有人竟用刀截下了他苦練二十載的“無相彈指”,更不敢相信他賴以成名的彈指竟變成了“無指”。
沈恬將刀還給身後的馬菁梅,道:“總鏢頭,崆峒派在刀上留下了指血和指印,今後胡幫主若再來田記討要說法,我與此刀就是交代。”
沈恬的話無疑是當眾警告胡遷鶴。胡遷鶴臉色鐵青,上次他來田記,在東嶽門梁準手下吃了暗虧,這次他特意請來崆峒派的馮梓金。馮梓金的武功他親眼見過,“無相彈指”穿金透鼎、造詣非凡,江湖人稱“指上彈金”。他自信憑馮梓金的武功,定可壓服東嶽門,況且馬謄和梁準已離開平高縣,今天的田記之行必是萬無一失。
可人算不如天算,小小車馬行,竟也是藏龍臥虎。無名小卒的一刀,竟然斬去了馮梓金的兩指,也斬去了胡遷鶴的膽氣,胡遷鶴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你到底是什麼人?”
“小小車馬行、小小鏢人,沈恬。”
站在馮梓金身旁的那人開口道:“我師兄此來是為勸和,想要化解田記與雷霆幫的恩怨。你這鏢人不識好歹、出手偷襲,還誣我師兄暗算,你這分明是故意挑釁我崆峒派。”此人瘦削臉、山羊鬍,看上去三十五六歲,比馮梓金年長不少,卻稱他作師兄。
一向快人快語的馬菁梅忍不住道:“明人不做暗事,既然敢來田記混賴,難道不敢留下名諱?”
此人頗有文士風度,與胡遷鶴有幾分相似,從容叉手道:“在下崆峒派劉世忠。”
“枉你自稱名門大派,竟然指鹿為馬。幸好有這刀上的彈指印跡為證,任你三寸不爛之舌也休想抵賴。”
劉世忠道:“這位娘子可親眼看見我師兄出手暗算?”
馬菁梅的確沒留意到馮梓金的舉動,但話已說到這份上,也不能輸了氣勢:“沈兄弟親眼看到已足矣,何須人人都看到。賊人偷盜時又豈會人人都看到。”
劉世忠不急不徐道:“刀上確是無相彈指的印跡,可這隻能證實我師兄出手了,但卻無法證實我師兄是被偷襲之前出手,還是為求自保而出手。任何人被偷襲時,恐怕都會出手自救。”
“依你之意,捉賊拿贓還不夠,還得證實賊贓是偷不是撿來的?”劉世忠的詭辯逗起了馬菁梅的興頭,說起混賴,她從小到大還沒怕過誰。
劉世忠知道自己說不過這婦人,趕緊轉過話頭,道:“既然雙方各執一詞,那就上告武盟,交由俠理寺評判是非。”
馬菁梅一聽,手指劉世忠,罵道:“附庸風雅,一肚子算計。你明知田記非武盟幫會,想要以大欺小?”
“武盟俠理寺處斷平允,為武林公認。田記雖不是武盟幫會,但涉事人也可到俠理寺辯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