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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米勒仍然面不改色，往椅子上一靠，無所畏懼。他桌上的其他美國人看著這場交流，一度醉酒的笑聲現在被一種緊張的沉默所取代。
米勒似乎毫不在意。他只是挑起一邊眉毛，嘴角掛著狡黠的微笑。“哇哦，冷靜點，哈特曼。你要怎樣，士兵？你要把我扔出去嗎？”米勒用誇張的腔調說話，再次用了一個錯誤的德國名字。“我只是在問問題，難道現在連說說都不被允許了嗎？”
一向衝動的漢斯向前撲去，但卡爾伸出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算了，漢斯，”卡爾輕聲說道，聲音緊繃。他內心的一部分渴望一場爭鬥，暴力的刺激，但另一部分，更謹慎的一部分，知道這樣做不會有好結果。
“不值得，”他強迫自己保持冷靜地說。
漢斯盯著米勒看了片刻，然後無奈地靠回椅子上，嘴裡咕噥著咒罵。
“看來我們的對話結束了，君特，”米勒說，聲音平淡。
“施瓦茨。”卡爾又一次糾正，語氣乾脆。
“隨你們便，”米勒最終低聲說道。他從酒杯裡喝了一大口，然後示意他的同伴。“走吧，夥計們。我們找個更友好的桌子。”
那群美國人又昂首闊步離開，像他們進來時一樣，靴子在木地板上重重地踏著。寂靜持續了一會兒，然後漢斯發出了氣餒的嘆息。
“該死的美國佬，”他嘟囔道。“一出現就惹麻煩。”
“只是一些喝醉了想耍酷的白痴，”卡爾說，“別理他們。”
“真是一群狗東西……！喝酒的心情都給我弄沒了。卡爾，我們走！”漢斯又突然氣沖沖的，緊握拳頭。“早知道就不出來了！”
沮喪在卡爾的腦海中沸騰，與一開始慶祝的心思形成鮮明對比。漢斯洪亮的聲音引起了不必要的注意，現在酒館裡的溫暖讓人感到窒息。他簡短地點點頭表示同意，跟著漢斯出了門。
巴黎的街道沐浴在夕陽的金色光芒中，而後天色漸暗。在聞夠酒館裡悶熱又充滿酒精的氣味之後，清涼的夜晚空氣讓人感到清爽。卡爾和漢斯並肩走著，沉默在他們之間蔓延開來。他偷偷瞥了一眼漢斯，他的眉頭緊鎖，下巴緊咬。
“還在生那些美國佬的氣？”卡爾小聲問道。
漢斯嗤之以鼻。“倒不是生氣，只是有點煩。他們闖進來，以為自己是什麼大人物。”他踢了一顆在鵝卵石街道上滾動的小石頭。
“他們只是喝醉了而已，一群討厭的美國酒鬼。”卡爾試圖讓自己的語氣隨意點。
當兩人轉過一個拐角時，眼前出現了一個小麵包店，店內溫暖的光線流出到街道上。新鮮蛋糕麵包的甜香飄散在空氣中，與酒館裡的陳舊啤酒味形成了鮮明對比。甜品的甜味對卡爾的感官來說是一種受歡迎的攻擊。
“嘿，卡爾，”漢斯推了卡爾一下，“我們買點甜品怎麼樣？我請客，彌補那杯糟糕的酒。”
卡爾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聽起來不錯，漢斯。”也許一些陪伴和甜點正是他需要的，讓那些令人不安的想法遠離。
等回到營地，已經是八點了。卡爾剛坐下來歇息，就聽到有人叫他。
“您好，施瓦茨，”一個猶豫的聲音響起。卡爾轉過頭，看到斯特凡，一個臉上總是泛紅的年輕新兵，緊握著一張寫滿法語的信件，“這封信……全是法語。我聽說您懂些法語，所以我就來找您了……您能幫我翻譯一下嗎？”
卡爾心中閃過一絲驚訝。被人需要的感覺十分的棒，這讓他感到自己不是一無所有的人，他還是有點用處和價值的。他裝作勉強地承認，“會一點點”，他露出高興的笑容。斯特凡的臉上湧現出寬慰之情，那一刻，卡爾感到心中湧起一股溫暖，與巴黎的秋天無關。
接下來的幾天，卡爾忙於翻譯選單、解讀街道標誌，與斯特凡一起在巴黎繁忙的街道上穿行。他就像一塊海綿，吸收卡爾提供的每個單詞，眼睛中充滿著對這種外語和這座被征服的城市的著迷。卡爾發現自己享受著他的陪伴，斯特凡不斷提出的問題將那些威脅淹沒他的憂鬱暫時推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