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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囉嗦,”在峒森河沿岸的帳篷裡,哈肯先生滿頭滿臉的河沙,他顧不上形象地說,“你以為我是隻來這裡糊弄皇帝,隨便壘兩塊磚石就領錢回家嗎?我不是這樣的人!”
幾位曾經被他批評結黨營私和牆頭吹草的官員已經被罷免,哈肯只能從他們的下屬裡臨時拔擢幾個質素尚可的。可是這些人在底下做些細枝末節的小事已經習慣了,遇到困難局面幾乎沒什麼擔當,更不要說拿出新主意,只能低頭捱罵。哈肯雖然借了岳父的光榮能夠進財務部,可也是幾十年憑自己的真本事,跟老油條們扯皮撒潑練出來的,不然他當部長肯定招致非議。於是他憤懣地說:
“你們以為我不會看賬?你就算拿出幾本影子賬本,我也能一個字一個字挑燈夜讀看完,給你找出錯處。不要用大事麻煩小事雜亂這些無關緊要的藉口,來一個個敷衍我。怎麼拿不出合格材料?怎麼找不到足夠民工?去買,去找!叫他們都來!為他們辦事,千秋萬代的功績怎麼沒人來?今年旱災,就等著咱們修上壩,清理出河泛區幾千頃良田,給周圍遭旱的地方輸送血液吶!要不然我來這幹嘛?我不早就去視察干旱省份了?”
也許是被罵的實在無法忍受,一個滿臉米色麻子的官員一甩袖站出來,如數家珍似的說:“部長大人,您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現下雖然各處議論著旱老虎要來了,可是咱們這條峒森河年年發大水決堤,從來沒斷過。年年死的漂子在河裡泡到腫,從來沒少過。說有旱災,說水量減少,說趁水患不太危險,好修個水壩,誰敢信呢?誰敢修呢?”
他三兩步走到坎貝·哈肯面前,雖然身材比他矮小,可這官員侃然而談,倒比久在京城的坎貝聽上去靠譜。
“彼得十三世剛即位那年,也是天下大旱,旁的州顆粒無收,我們這裡河道周邊居民就信了你們這杆子京官的鬼話,也沒搬家。可是峒森河上游是奧古斯托的雪山,那邊氣溫也在升高,雪化以後,下游又遇天河倒懸似的大水,衝的沿岸泥沙亂卷,死傷竟達到十年之最。這時候再說跑有什麼用?我敢問哈肯部長,瞧見寡婦懷裡抱著一對淹死的嬰兒,還牽著一個大點的、擦鼻涕的時候滿臉泥水的半大小子,這幾個都看仇人一樣看著你,你還高興的起來嗎?還讓我叫他們已經被水沖走的父親和丈夫,叫這些冤魂再來修水壩嗎?”
坎貝·哈肯的汗水從額頭一直流到腳後跟,說不出話。他知道內塞多德產糧,知道河泛區土肥,知道當地人被水災所困,可天天與上等人生活的他早就忘記民生之多艱。他羞愧難當,顫抖的雙臂無處可放。這滿臉麻子的官員不肯饒他,貼到他鼻子前面,大聲說:
“更別提暑氣增長時,河裡死漂泡發之後又叫太陽一曬,大災之後必有大疫,不是鬧著玩的!我家裡有一半的人在五年前的霍亂裡死去。我父母,不,我祖祖輩輩,都跟這條河爭啊,鬥啊,怎麼沒贏過一次?是不想?還是不出力?你一時說招人,若冬天水面低,動工還有的可試,可這是夏天,我的好部長!眼看河面不安分,有錢的沒錢的誰會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