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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打牌。“右下堂間”的人則看著津津有味的電視連續劇,健壯的一些青年人偶爾學著臺詞說話。眼睛直勾勾盯住電視機不放,彷彿他們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見過電視機一樣。電視機旁老化的電線,發出一些“嘶嘶”的聲音。據說很多工人都被電過,可他們沒事,依然追捧最喜愛的電視劇。220伏的電壓他們也受得了,真是神人。
別看工人們白天到山裡幹活,晚上看電視、打牌和聊天,其實從他們字裡行間當中依然可以感受到他們是有理想的。儘管現在談理想已經很幼稚,儘管他們口中時常帶著揶揄和唏噓,可是理想畢竟是理想。人要是生活在這個世上,沒有了理想,也就沒有了信仰,那是很可悲的事情。
就在這時,林義東吃完晚飯,從水窩過來了。手中還抱著他那傻傻呆呆的兒子,左鼻孔下懸掛著白裡泛黃的鼻涕,已經流到嘴唇了。
“兒子,快叫叔叔伯伯。”林義東對兒子說。
“你先把他的鼻涕擤下來,我們還在吃飯哩!”李晨凱抱怨他說。
王惠英看到傻帽般的小孩子——跟小珞妹差不多大,覺得小珞妹確實比較聰明可愛。王惠英對義東的兒子說:“叫我啥?”
義東說:“叫伯母,叫啊……咋不叫?”他接著說:“這孩子準是害羞。”
“義東,你吃過沒?”王惠英說。
“吃過了。”
“你爸媽咋沒來?”林鐵生問。
“他們睡覺了。”
“睡覺?那麼早睡?我的夜生活才剛開始。”黃大利有趣地說。
林義東解釋說:“小徐明天要‘出貨’,大家都養精神去了。”
“那麼快出貨,真是有效率啊!”黃大利說。
“哎,都是我大伯規定的。”
黃大利不語了,沉默了會,問:“你大伯現在賺了不少錢,是吧?”
“這……我不知道,不過我見他總是愁眉不展,好像比以前更老了。”林義東有問必有答。
關鍵時刻,還是王惠英打斷說:“利哥,我給你盛一碗湯去。”
吃完飯,黃大利說:“這樣,明天惠英姐也一起去幫忙裝車吧!”
林鐵生說:“明天下午她得回縣城帶小孩。”
“沒事,明天下午坐順風車到縣城,惠英姐,你看成嗎?”黃大利有點不好意思請求說。
“成,沒問題。”王惠英爽朗地答。
“明天太多杉木要出車,估計可能要裝兩車,做完這些,這批工人就可以回家過年了,我想提前搞定它。”
“小後生,夾菜吃啊,別生疏。”王惠英給李晨凱碗裡夾了兩塊肥豬肉。
“今天,那個方慶餘還是沒有回來?”林義東問。
“他比較拼命,在山裡過夜。”黃大利解釋,“最近他幹出了業績,而且很有質量。我們這次能趕出這批貨全靠他。”
“剛剛我來的路上,碰到了駝背浪,我見他精神狀態不是很好。我問他怎麼了?他說沒睡好。我說為啥啊?他說三更半夜老是有人開車經過他的房子,吵得他家雞飛狗跳。”林義東又說。
“開車?誰開車?”林鐵生問。
他回答:“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八、九點間,林鐵生兩口子來到山旮旯裡,幫忙裝車。王惠英帶了一把鐮刀,好披荊斬棘。這些年,王惠英到山裡幹活漸漸少了,她幹了一輩子的苦活,終於熬到盡頭了。現在她回憶起以前上山砍柴的一幕幕歷史,心頭湧起一股酸楚的味道。
還記得,接近二十年以前,她當時正當三十出頭,沒少受苦。最艱難的是,她帶著懷中沒斷奶的林健杭上山做男人的苦差事。要是不拾柴,那就做不成飯。
雖然苦,可也有讓她高興的事。有一次林健杭略懂人事的時候,王惠英揹著他,往山腰間走去。當時小不點的林健杭看到雄偉的大山,問她:“媽媽,這是啥地方?”她回答說:“這是懸崖。”接著,林健杭說了一句話:“這裡真高,就像萬里長城。”
“啊!”
王惠英回憶到這裡被一陣慘叫聲打斷了思緒。她經瞭解知道,昨天黃大利已經清理好的上等杉木不翼而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