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第1/2頁)
金圭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前幾日的晚上,皎白的月光移過慈寧宮的黑瓦簷獸上,小太子從擎著的書本上移開疲憊酸澀的眼眸,盈盈跳躍的燭光映出小太子煢煢孑立的模樣,西暖閣中已然只有朱翊鈞與孫海兩人,一坐一跪,朱翊鈞抬起頭,透過瑩白的窗牖,風光肅入戶,空餘塵埃如蜉蝣般追逐掙扎、向死而生。
“你有何求?”
朱翊鈞嘆息一聲,被這奴婢一跪,書是讀不成了,少不得與他分辨分辨。
跪著的孫海似乎被這語言一激,更顯惶恐,狠狠地啜泣一聲,猛地抽了一口鼻涕,惶恐道:“奴婢、奴婢,不知?”
小太子見他涕泗縱橫的模樣,暗中皺了皺眉,這是沒有被教訓過的小宦官才會犯的錯誤,像是馮保那樣的大璫,即使受罰,也會盡量給主子看到體面乾淨的一面,即使悽慘也要慘出美感,絕不會讓主子看到一張腌臢面孔,徒惹人厭煩。朱翊鈞在後宮短短几天,已然敏銳感覺到這個魏闕蘭宮不過是一座華麗無比的牢籠,自己就是那隻血統高貴的金絲雀。說什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那高高在上的天子照樣一年年渾噩地困頓於紫禁淵藪之中,那些冠冕堂皇的陳詞濫調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在眾僚舌吻之中虛應個景兒,如同被高高拱起的佛陀,若不是披上那錦斕袈裟,遮擋起這草胎泥塑,眾生又怎知我塵緣已斷、金海盡幹!
朱翊鈞語氣平靜道:“不知?那你現今跪於我面前是為何?學前廷臣子充數邀名,還是學馮保沽恩恃寵?”
這話說得何其誅心,孫海臉色全變了,磕磕巴巴道:“奴婢不……不敢,不敢如此,奴婢謝主子搭救!”
“搭救?”朱翊鈞面對孫海的感激並不動容,只是平靜地問道:“咱為何要救你?”
這話將孫海問懵了,他被掌刑太監拖走時就萬念俱灰,人面對死亡時總是無限恐懼的,誰知一時竟然峰迴路轉,他打心裡感激馮大璫,馮大璫柔仁,沒有第一時間將自己沉井,反倒是打了自己一頓板子扔回廊下家等死,雖然打得皮開肉綻、剝膚之痛,可是能活著一天就比死了一天要強。然後就等來了小太子的求情,主子一句話,自己就有了吃的、熱水和傷藥,撿回來一條小命。
尤其是看到馮大璫臉上掛了頭彩的樣子,心裡就越發感激起小太子,馮公公一向受到李貴妃的信任,卻因為這事傷得頭破血流,自己這始作俑者不但能留下小命,還能繼續回來當差,內廷十萬奴婢也不定有一個這等幸運的,他哪裡能不知道厲害關係,見主子問得奇怪,自己只好掏出肺腑之誠,“是主子爺心地寬厚,慈悲心腸。”
朱翊鈞輕笑著搖搖頭,孫海低頭恭敬地跪著,所以不曾看到小太子的眼神,“眾生皆苦,唯有自渡。明白麼?”
見孫海還是不明白,朱翊鈞嘆息一聲。
“馮大伴是這慈寧宮的座主,將來保不準還能是皇極殿的座主,你能從他手上逃命,是因我寬厚麼?”
孫海聽了這話,不由得愣住了,“主…主子?”孫海不由得說話都在結巴。
“我與馮保的話,你聽誰的?”
孫海心裡吃了一驚,“太子爺是主子,我自然聽主子的。”這話回得很有幾分水平,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眼前小太子是君父、是主子,自然是聽主子的。
“我與孃親的話,你聽誰的?”
饒是孫海進宮服侍了小太子兩年,還是被小太子突然的轉變撞了個猝不及防,一時間竟然覺得眼前並不高大的小人突然間剝下了一層溫潤人皮,改頭換面成了一個詭譎怪誕的妖童,靜靜地似要噬人之魂。
這隻妖童又輕輕地在他耳邊問道:“我與聖上的話,你聽誰的?”
孫海狠命地將頭嗑在地上,“主子,奴婢愚鈍。”孫海頓時心如擂鼓,臉色慘白,一層一層汗珠子從額上滲出,直喇喇地滾落到眼睛裡,刺得眼睛生疼。
朱翊鈞拿手拍了拍孫海的肩膀,示意他退下吧。
孫海被朱翊鈞拍得一個激靈,三魂七魄歸位,然後才反應過來,此時由不得再猶豫,直接對小太子行了一個五拜三叩大禮,“孫海拜見主子。”
“行了,起來吧。你與前廷有往來麼?”
孫海大驚失色,忙跪下道:“萬萬沒有,主子,後宮宦官不得私自交接大臣。”
朱翊鈞嘆了一聲道:“是啊,太祖皇帝的《皇明祖訓》有言:敕內官毋預外事,凡諸司毋與內官監文移往來。可是孫海,咱現在需要知道前朝的各種訊息,你是聽太祖的話,還是聽我的話?”
孫海這回倒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