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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力干將烏木魯克塔爾,一個從來主張與清軍硬拼到底的粗豪漢子,“不管怎麼著打出昔嶺去!和那個什麼大將軍拼個你死我活!”
索若木並沒出聲,那是一個精壯堅毅的男人,唇上的鬍子修地極其整齊細緻,結縷的髮辮垂在眼前,稍稍地擋去些許兩眼中的厲光。
“可不是!他們打了我們一年多了,也未見討得什麼好去,我們堅守著戰碉石卡,清人在明在暗都前進不了半步!——就是當年老土司獻表投誠,那並不是怕了帶兵的傅恆,而是因為在當年打準部蒙古的時候,老土司跟過嶽鍾麒嶽老將軍出兵放馬過,想著這點恩情才勉強議和投降——並不是咱金川兵真輸給那些個漢人!”又是一個頭目起聲喊道。
“就是!他們這回帶出來的漢軍綠營最沒用了——貪生怕死,一打槍就尿褲子!”眾人鬨堂大笑,方才的陰鬱氣氛一掃而空。索若木抬頭,緩緩地站了起來,鷹一般的雙眼緩緩掃過全場,頓時聲音一下子小了下去。大家滿懷期望地看著他們的首領。
“帶兵的若還是那個溫福,我不怕——可這次乾隆大皇帝派來了阿桂——那可是個百戰百勝的勇猛勳將!”他的漢話說的極其標準,不急不徐地卻能輕易平定人心,“瞧瞧他這次的調兵——他們在十日之內就拿下了小金川,如今的軍營就設在美諾——所以僧格桑連老父家眷都不敢帶,連夜逃到我們這來。當然,他們這七萬大軍是屯不下的,所以阿桂退至噶爾拉大營坐鎮,派提督董天弼重兵駐守底木達——那是聯絡川陝雲貴的四省門戶,憑他多少糧餉軍需都得從這過,再由著溫福帶兵來攻我刮耳崖,這是最穩妥老成實實在在的打法——咱們再怎麼據險固守,那也不可能與天朝大國長此以往地對峙下去,他就是想困!想把咱們困死在這!”他三兩下將清軍駐防在沙盤上排開,目光炯炯地掃射一眾部將:“我們要是按照他的想法久困據守,那也就是個死字!那溫福學著訥親、張廣泗以碉卡逼碉卡,在昔嶺以東修築千計,這就是要與我們打持久戰!派出去的探子回報,他們還要從四川拉百門劈山炮來,強攻我方昔嶺碉堡——若論火藥槍彈,和他們……是耗不起的啊……”
一襲話說的眾人心中又沒了底,雖說這一年多來與清軍廝殺,站著地勢險要,碉卡眾多,將士扞勇不怕死,多數是他們贏的,可誰都知道當清朝七萬大軍壓境而至,那是怎樣的壓力!——小金川已失,大金川的精兵也不過兩萬餘人!可若向清廷求和,卻是誰也不甘不願。索若木心中其實也是存著個以勝求和的念頭,他從不是個夜郎自大的井底之蛙,妄想著自己能和大清分庭抗禮,但只要自己能打個漂亮翻身戰,他至少能和乾隆談條件,求個裂土為王!這想頭自然不可與外人道,因而他也只是沉聲繼續說:“……所以,我們一定要衝出去,撕開溫福的大營,衝散他們的鐵三角,才有生計!”話到這就忽然鏗鏘而止了,他抬眼,嘴角噙著一絲冷笑:“以為憑著修碉堡挖戰壕等大炮就能拖死我們——我偏不——我們,要先下手為強!”
這廂溫福軍營中卻是一片平靜——除了在木果木以北的昔嶺修築碉堡的工兵之外,木果木大營自溫福以下,通營閉寨固守,諸將置酒高宴,倒是難得的承平景象。此時正是生火造飯時候,炊煙裊裊,飯香陣陣,多少安定了兵士們躁動難安的心。
和珅掀帳出來,方才溫福問了他許多話,他都答的著三不著四的,照說他這信使負責溝通前方後方兩個大營,兩位主帥的意思哪怕是旁根末節都要轉述正確,是個細緻重要活兒,可他完全心不在焉。還不都是福康安給鬧的!和珅有些無力地拍了下腦袋:他早與福康安有約在先,進了徵西軍,為免麻煩,二人要裝做互不相識,雖然他常常要往來於兩座大營之間,福康安又是軍務纏身忙地喝水時間都少,但福康安一有閒暇就常來找他,聊軍務聊國事聊索若木聊溫福阿桂無所不談,兩人感情從未淡過,偏生昨晚上又莫名其妙地鬧不和。
事情起因其實並不複雜,不過是從噶爾拉大營到木果木途中被金川哨兵發現了,在暗碉裡遠遠地給了一銃子,幸虧金川人的鳥銃還是當年乾隆一平金川時候從戰場上撿回來的破舊貨,射程短威力小,只擦傷了右肩,這在戰場上就算是小傷,和珅是到了帥帳裡將書信交給溫福才回來上了藥,那傷口因著天熱早就有些潰爛了,偏偏身上又沒帶著福長安臨走時候千叮萬囑吩咐要帶著的御賜密藥,只得胡亂包紮一下,不料又被福康安瞧見了,他也沒半句廢話,只瞪著眼道:“明我和桂軍門通個氣,你別回噶爾拉了,奔襲數百里,金川兵又不是瞎子,在暗碉裡就把你錯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