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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在這兒。
不能……
可漸漸的,就連深可見骨的口子帶來的傷痛都變得模糊不清,眼皮沉沉的還是支撐不住,封長念手一鬆,一頭扎進了一個未知的夢裡。
夢裡的天空驀地一晴,沒有如注大雨,也沒有大魏山川萬里,這是一個不知名的地方,他彷彿變成了一片雲、一朵花、一方石頭,靜靜地打量著這座被夕陽餘暉灑滿的小山坡。
有個人坐在山坡上。
那人雙腿交疊,隨著迎面拂來的風,一下、一下地晃,腰間垂著的銀質鈴鐺跟著他動作清凌凌地響,餘音迴盪。
渺遠的地方傳來蕭索笛音,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他的側臉不太真切,輪廓分明的眉骨、高挺的鼻樑還有薄薄的嘴唇都斂於過亮的殘陽下,只有那雙眼睛愈發明亮清澈。
封長念感覺自己的靈魂都隨著那鈴鐺聲顫慄起來,貪婪地、如飢似渴地一遍一遍用目光描摹那個人的側影。
他好久沒見過那個人,可在這個或許是瀕死的夢裡,卻再度見到了。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原來那個人周身的每一處細節都如此清晰地印在他的腦海裡,腦後披散的黑髮、一絲不苟的衣領、挺拔的脊樑、隱隱約約的蝴蝶骨輪廓,然後細細的腰身處衣襬散開,拖在荒蕪的山坡上,卻沒沾染一絲泥濘。
十年了。
那個人的模樣一如十年前,一點都沒有發生變化。
“小師叔……”
彷彿聽見了他的呼喚,山坡上的人緩緩轉頭,陰影隱去了他的表情,可封長念覺得他是在笑的,因為他薄薄的嘴唇動了動,勾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長憶。”
那個人向他伸出右手,封長念心神一動,拔步就要向他跑去。
近了、近了。
近到他可以伸出胳膊就握住這隻手,感受那隻手溫柔的力量,熟悉的溫度,蓬勃的生機。
如同當年,一模一樣。
就在這一刻變故陡生。
那人抬起的右手處光影一閃,封長念眸子一縮,那斷手幾乎要飛到自己眼前,潑了他半面鮮血。
血腥味兒直往封長念鼻腔裡鑽,他驚駭地看著森白的骨骼從腕處露出,血液噴薄如赤色的泉水,背後是漫天的血色,妖冶又血腥,給這幅安寧的景象添上了一抹妖冶的猙獰。
他失聲怒吼:“靖安言——!!!”
靖安言的唇角還在笑著,斷手白骨鮮血斑駁,滴滴答答往下淌。連他唇角都沾染了血色,在上翹的唇角下蜿蜒成河,一直流到封長念腳下。
“長憶,來找我啊,長憶。”
“長憶,來找我。”
“我在南疆等你。”
“小師叔——!!!”
封長念淒厲的呼號又瞬間止在喉間。
脖子上不知何時被割開了駭人傷口,血光一現,疼痛、窒息、噴湧而出的鮮血齊齊翻湧,封長念不敢置信般地捂住自己的傷處,湧動的血漫過他的手背,還帶著滾燙的溫度。
靖安言還是在笑,森然的骨骼與妖冶的笑容,在那裡彷彿一幅畫、一尊不會動的神像,遙遙地望著封長念,對於他的痛苦視若無睹,對於他的瀕死的掙扎置若罔聞。
“小、師、叔……”
我還沒……見到你。
原來命運還是殘忍的,臨死前賜他一場夢,讓他見到卻又觸之不及,讓他望見卻又遠在天邊,讓他痛苦卻又不捨醒來,讓他想呼喊卻只能被痛苦淹沒。
而夢裡的靖安言,是那樣的作壁上觀,無動於衷。
無情又無辜。
身體痛、心裡痛、哪裡都痛。
意識消散前,封長念驀地想起一件事。
曾經很久之前有人說過,一個人如果在夢中死亡,那麼他就真的再也醒不過來,於夢於現實,皆是如此。
我要死了,小師叔。
我距離你這麼近了,可我要死了。
我終於可以堂而皇之進入南疆了,可我要死了。
我要死了。
你會看到我的屍體嗎?
你還……記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