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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的床,在空間上要離得
越遠越好。
他的畫家情人給她自己倒了另一杯酒,喝光,仍然一言不發,帶著難以揣測的冷漠,慢
慢脫掉了短外套,似乎完全無視弗蘭茨的存在。她就象一個當著全班即興表演的學生,要讓
全班相信她獨自一個人在屋子裡,沒有人看著她。
她穿著裙子和乳罩站在那裡,突然,她(似乎想起她並非一個人在屋子裡)久久地盯著弗
蘭茨。
這種眼光使他迷惑,他不能明白其中含義。所有的情人都是從一開始就無意識地建立起
他們的各種約定,而且互不違反。她剛才盯著他的目光卻是約定之外的東西,與平時做愛時
的眼光神態毫無共通之處,既不是挑逗,也不是調情,純粹是一種疑惑詢問。問題在於,弗
蘭茨對它問的什麼一無所知。
她從裙子裡退身出來,拉著他的手帶向靠牆的一面大鏡子。她沒讓他的手抽出,以同樣
的疑問的眼光久久打量著鏡子,先看自己,然後又看他。
鏡子旁邊放著一個套了頂舊圓頂黑禮帽的假髮架子。她彎腰取來帽子,戴在自己頭上。
鏡子裡的形象立即變了:一位身著內衣的女人,一位美貌、茫然而冷摸的女人戴著一頂極不
適當的圓頂禮帽,握著一位穿著灰色西裝和結著領帶的男子的手。
他實在無法理解情人,只得窘迫地笑了笑。她的脫衣不太象是性挑逗似的額外小把戲,
或一次偶然的雙份賞賜。他微微笑著表示理解和贊同。
他期待情人也對他報以微笑,但她沒有,只是拉著他的手,站在那兒盯著鏡子,先看自
己,然後看他。
事兒開始了,又結束了,他這才開始感到那玩笑(他愉快地想到玩笑本身以及事後的感
受都很美妙)拉的時間太長了。他溫和地用兩個手指托起禮帽的帽沿,微笑著從薩賓娜頭上
取下來,放回到假髮架子上,好象他是在抹掉哪個頑皮孩童塗在聖母瑪麗亞像上的鬍子。
幾秒鐘過去,她仍然一動不動凝視著鏡子裡的自己。弗蘭茨溫情地俯吻她,再次求她十
天后與他一起去巴勒莫。這一次,她明確表示同意。然後,他走了。
他又處於極佳心境。被他一生都詛咒為無趣都市的日內瓦,現在看來也顯得漂亮而充滿
奇遇。他站在街上,回頭看了看那畫室寬大的窗戶。春末的天氣很熱,所有的窗戶都加了百
葉天篷。他又朝公園走去,公園的盡頭,東正教教堂的金色圓頂朝上豎立,象兩顆鍍金的炮
彈,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懸掛而沒有馬上倒塌下來。一切都是美好的。他接著走下堤岸,乘公
共交通渡船駛向湖的北岸,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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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就剩薩賓娜自己了。她還是隻穿著內衣,回到鏡子前,把禮帽又戴上,久久地看著
自己,對自己多年來只是為了追尋那失去了的一瞬間而感到驚訝,
許多年以前,這頂禮帽曾使托馬斯拜訪她畫家時興致盎然。他戴上帽子,從大鏡子裡去
看自己,鏡子也象在日內瓦一樣是靠著牆的。他想看看自己作為一個十九世紀的市長是什麼
摸樣。薩賓娜開始脫衣,他便把帽子戴到她頭上。他們都站在鏡子面前(每次她脫衣時他們
總是站在鏡子面前),看著他們自己。她脫掉了內衣,頭上仍然戴著帽子,在這一瞬間,她
意識到他們倆都被鏡子中所看到的情景激動了。
什麼能使他們如此激動?幾分鐘前她也戴著帽子,看起來只不過是個玩笑而已。激動與
玩笑真的只是一步之差嗎?
是的。他們透過鏡子互相觀看,最初幾秒鐘看到的只是一種笑劇場面,突然,笑劇被一
種激動所覆蓋:圓頂禮帽不再意味著玩笑,而是意昧著強暴,強暴薩賓娜,強暴她作為一個
女人的尊嚴。她看到自已赤裸的雙腿以及從薄薄短褲裡隱約透出的陰毛三角區。女式內褲增
添了她女性的腿力,可硬幫邦的男子禮帽對她的女性魅力給以否決,褻瀆,以及嘲弄。托馬
斯穿戴整齊地站在身邊,這一事實意昧著他們倆所看到的已遠非某種純淨的玩笑(如果一直
是玩笑,他後來也會不得不脫衣、戴帽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