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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把什麼東西拿上,或把什麼東西拿下,或去找什麼東西,或去取什麼東西來。他則每一次都服服帖帖地聽從。沒有蘇菲,她們好像什麼也做不了。某位的頭髮散了,只有蘇菲可以挽起來。某位忘了一支很特殊的曲子,只有蘇菲能哼出來。某人想記起德文的一個地名,只有蘇菲能知道。某人有什麼事要寫信告訴家裡,只有靠蘇菲在吃早飯前寫。某人的編織手工出了毛病,只有蘇菲可以加以改正。在那裡,她們是真正的主子,蘇菲和特拉德爾悉心伺候她們。以前蘇菲照顧過多少孩子,我想象不出來,反正她好像因為能用英語唱各種給孩子聽的歌而有名氣一樣;她按她們所願用世上最清晰的聲音小聲唱出成打的歌曲(每一個姐妹提出一個調,然後一般都由那美人兒定調),於是讓我著了迷。最美好的是,儘管不斷提出要求。但眾姐妹對蘇菲和特拉德爾都懷有非常多的愛心和敬意。我起身告辭,特拉德爾準備把我送到咖啡館去,那時我堅信,我從沒看到過一個長一頭硬頭髮或別種頭髮的腦袋滾過來滾過去地由人親吻呢。

總之,向特拉德爾道了晚安後,我回到旅館,在那兒我把那場面回味了好久。就算我看到那老朽的灰院頂層開了一千朵玫瑰,也不可能比得上我見過的那場面的一半令那兒增輝。想到在身處那枯燥的法律檔案代辦所和律師事務所中間的德文郡女孩,想到在吸墨粉、羊皮紙、捲尺、漿糊、墨水瓶、便箋、稿紙、法律報告、條令狀、佈告、訴訟費計算書中的茶、烤麵包和童謠,那些能說話的鳥、會唱歌的樹和金黃色的水都被帶進了灰院。不知怎的,我和特拉德爾別後回到下榻處時,不再為他失望了。我開始想,無論英國的侍者領班怎麼看,他還是會一帆風順,前途無量的。

我把椅子拖到咖啡室火爐中的一個的旁邊,靜靜想他的情況。我漸漸從考慮他的幸福,不覺轉至細觀火中景象。看著那些煤塊迸裂變形時,我不禁想起我一生所經的重大起浮和別離。自從3年前離開英國後,我就再沒見到煤火了;可我看到過許多木柴的火,當木柴成為灰燼而與爐底上的灰堆混為一體時,我也常在低落的情緒中想到我真想自己能死去。

這時,我可以認真但並非痛苦地回想過去了;也可以心懷勇氣默想未來了。家,就其最好的意義來說,於我已是虛無了。我本應將更深的愛情傾注到她身上,我卻稱她為我的妹妹。她會結婚,會有新人佔據她的愛情;而在她那樣做時,她將永遠不知道己在我心中成長的那份對她的愛情。這是公道的,我應該為我那魯莽感情的過失付出代價。我所收穫的正是我播種的。

我正在想,在這一點上來說,我的心是否已得到真正的訓練,我能不能堅定地忍耐,在她的家裡平靜地守持她過去在我家平靜守持的地位——就在這時,我發現我的目光落在一張臉上。這張臉好像由我對早年生活的記憶而產生的聯想那樣。從爐火裡騰起似的。

矮小的齊力普先生,我在本書最早的一章提起我受過他照顧的那個醫生,正坐在對角的一處陰影裡讀報。他這時也老了;不過,因為他是一個溫和謙卑而又安靜的小個兒,並不太見老,所以我覺得他那時的樣子還和當年他坐在我們客廳裡等我出生時的樣子一模一樣。

齊力普先生是7年前離開布蘭德斯通,從那時起,我就再沒見過他。他頭偏向一邊平靜地坐在那裡,身旁放了一杯熱的尼加斯葡萄酒。他的態度那樣謙虛至極,似乎要向報紙道歉,因為他竟斗膽讀了它。

我走到他坐的地方說道:“你好嗎,齊力普先生?”

對於出自陌生人意想不到的問候,他非常不安。他慢條斯理地答道,“我謝謝你,先生,你太好了。謝謝你,先生。

我希望你好。”

“你不記得我了嗎?”我說道。

“嘿,先生,”齊力普先生很謙恭地笑著打量我,一面搖著頭。“我有點印象。我覺得你有一點面熟,先生,可我實在想不起你的尊姓大名。”

“可是,在我知道那個姓名很久以前,你就知道它了,”我接過去說道。

“真的嗎,先生?”齊力普先生說道,“難道我有幸,先生,接過——?”

“是呀,”我說道。

“天哪!”齊力普先生叫道。“可是,毫無疑問,從那以後,你變了很多吧,先生?”

“大概如此,”我說道。

“得,先生,”齊力普先生說道,“如果我不得不向你請教尊姓大名,希望你能原諒我吧?”

我把我的姓名告訴了他,他非常感動。他很鄭重地和我握手——於他這動作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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