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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載執行的“軟體”之繁複、之精彩,大致可以想象。
野 餐(2)
同樣道理,當網球從室外移至室內而變成乒乓球之後,世界上能將此戲玩到出神入化、天下無敵者,也只有我們中國人了。世上的事情但凡只要上了桌,從地面被擺上了檯面,對於吾人來說,這事就好辦多了。
然而天下也沒有白吃的野餐。再次來引證一下冰心奶奶:“我永遠也忘不了,早在1936年,我到歐洲旅遊的時候,一位德國朋友在星期天帶我們到柏林郊外一處樹林裡去野餐,那片樹林一望無際。那天總有好幾千個家庭或團體,在草地上鋪上布,一群人飲、食、笑、樂,十分熱鬧。我的德國朋友對我說,每星期天幾乎都有10萬人在此野餐,但野餐過了,10萬人散了,草地上卻是乾乾凈凈,連一塊紙片都沒有!我從心底佩服德國人的文明習慣!在國內呢,越是名勝之地,遊人越多的地方,就越是骯髒雜亂。解放後是好多了。但昨天,我的女兒和她的同事們去香山鷲峰,也算是春遊吧。回來就問她,鷲峰遊人多不多?乾淨嗎?她搖頭說不乾淨……”
就野餐的陣仗而言,柏林郊外草地上的那“好幾千個家庭或團體”,乃以人多取勝;香山鷲峰一帶的“不乾不淨”, 人也多之外,靠的主要還是東西多。也就是說,與其說什麼文明不文明,不如視後者的狼藉乃中式野餐在品類上過於豐富的必然結果。正是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所以大嚼騁懷,足以極口腹之娛,信可樂也。
小菜一碟
民國23年,舊中國社會上的“新生活運動”如火如荼(至少在發起者蔣介石的口腔裡),這年二月二日,蔣介石在杭州對航空學校第二期畢業學生髮表瞭如下談話:
“我告訴你們:現在一般中國人十個就有九個不會,比方講吃飯,坐的坐,站的站,蹲的蹲,或是捧一碗飯立在大門口來吃,或是一面走一面吃;還有,吃飯的時候,一切亂七八糟,不僅桌椅碗筷擺得一點沒有條理,而且要弄得菜湯飯屑,狼藉滿地,吃過之後,使人家走路都不好走過!試問這是不是文明人類吃飯的樣子!
“再講住房子,有幾個人真正懂得住房子的道理,真能常常打掃乾淨,佈置整齊,一般的情形都是滿地的垃圾滿屋的灰塵,廚房廁所格外的齷齪,四面的陰溝也不知疏通,還有隨地吐痰,到處骯髒汙穢,房子裡面的東西,也是雜亂無章,亂丟亂擺!總之,一般中國人住房子,每每齷齪凌亂到不成一個‘人’所住的地方!”
整整60年之後,我個人對於以上講話有以下兩點感想:
其一,“坐的坐,站的站,蹲的蹲,或是捧一碗飯立在大門口來吃,或是一面走一面吃”——基本上就是一幅標準的野餐圖景。所謂“乘鹿車,攜酒壺,使人荷鍤而隨之,‘死便埋我’”!所謂“群賢畢至,少長鹹集,仰觀俯察”之類,玄學不玄學、另類不另類的先不講,就現場的一般吃喝情形而言,你以為還可以另類到哪裡去呢?
其二,滿地垃圾滿屋灰塵,雜亂無章亂丟亂擺,尤其是“格外齷齪”的廚房廁所——正是出於對這種室內環境的厭惡,於是“捧一碗飯立在大門口來吃,或是一面走一面吃”,將一日三頓改行野餐方式,看開些,亦屬忍無可忍,出於憤怒之義舉。
總而言之,不管吃什麼喝什麼以及怎麼吃怎麼喝,野餐總是賞心樂事一樁。最起碼,Picnic一詞在英語或法語(piquenique )中除了“野餐”之外,尚有“輕鬆愉快之事”或者“小Case”、“小菜一碟”的含意。當然,也許正是出於西人對野餐的這種“小菜一碟”的心態,“水果、麵包、巧克力”,野餐的內容才被搞到貧乏乃爾。
永遠的“城中村”
按照Webster辭典對Picnic的解釋,可以自稱或被稱為“野餐”的戶外飲食活動,必須符合以下幾項條件:
一、它是一項娛樂( entertainment )或者是一場Party;
二、必須自帶食物;
三、必須在戶外( 露天 )進行( out door,in the open air )。
其實在各種漢語辭典裡,對“野餐”的註釋則簡明扼要得多——“帶著食物到郊外食用”。名雖如此,然而在各個漢語城市裡,“野餐”在行為上如今卻都多多少少地打了折扣,最主要的修正,集中在第二項“自帶食物”。也就是說,娛樂還是娛樂,戶外仍是戶外,只是“自帶食物”變成了“自購食物”,特別是在那些絕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