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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與朱文如何秘會,以及第二天朱文失約不來,她如何魂夢皆驚、徹夜不安的情形,都告訴了她們了。
幸好,那只是極短的片刻。大家的一片心,很快地又都關注在父親身上。環立車前,絮絮省問。緹縈要一路追隨,盡有親近父親的機會,此時樂得退後,避開了四個姊姊,去想自己的心事。
想到心事,第一就要想到朱文,頓時意亂如麻,只覺悲喜莫辨,愛恨難分。她正痴痴地體味著自己的心境,忽然發現人叢中似有騷動,定神細看,只見獄吏、御者,匆匆各就職司。行館內,楊寬正由內史陪伴著,步出門來,一番揖讓,紛紛登車。再回頭看時,無蓋車內,已有一名獄吏,在執行監押犯人的任務。車帷半啟,依稀望見父親容顏慘淡,微作苦笑,四個姊姊,則都是淚光瑩然,一遍又上遍地在說:“爹爹保重,千萬自寬!”
這就要走了!千里長行,由此而始。自己呢?緹縈心裡著慌,一把拉住衛媼,跳著腳說:“我們怎麼辦?得趕快再找車跟著爹爹一起走啊!”
語聲未終,車隊已行,揚起好大的塵上,車輪隆隆,震得滿街轟轟作響。獄吏伸手一撥,無情的車帷倏然下落,遮斷了他們父女們的視線。三姊第一個失聲而哭——這一哭開了頭,連緹縈在內,無不涕泅滂淪,一路哭,一路追著車子喊“爹爹”,追不到十來步,車子已經出了街口。閒人各散,隔絕去路,只剩下半天塵氛,一街嘆息。
於是,有那熟識的人,走來勸慰照料;一家人聚集在裝行李的那輛車旁,拭著淚商量行業,只是原來由衛媼作主,此刻情況一變,得要先聽朱文的意見,而他,竟失去了蹤影了!
“莫非他已經騎了馬,跟著爹爹去了嗎?”大姊著急地問。
“不會的——”緹縈脫口答了一句,卻又不肯往下說了。
“不會。”衛媼也說,“他就是此刻跟了去,也必有一句話交代。”
“那就先回家再說吧!”四姊忽然看了緹縈一眼,又說:“我怕他不見得會再來了。管他自己跟著爹爹去了。”
大家都覺得她話外有話,眼色有異,但是,誰也沒有說破。
終於還是衛媼開了口:“你們都先回家吧!我在此等,等得他來,再作計較”
他人都無意見,只有緹縈不願。她惦念著父親,巴不得三腳兩步就趕上了官差的車隊;所以嘟起嘴說:“他要是不來呢?我們就空耗著,白白耽誤了工夫?”
“一定會——”話只半句,衛媼嘎然聲止,然後喜孜孜地用手向她們身後一指:“你們看!”
不用說,這是朱文來了。轉身之先;聽得馬蹄得得,車聲轆轆,轉身之後,首先入眼的便是一匹毛片油光閃亮,神駿非凡的白鼻大黑馬——朱文手搖馬鞭,款段而來。他身後跟著兩輛空車到了面前,車是停了,他卻並不下馬。
“我把我的朋友送走了,順便替你們喚了兩輛車來,喂!快上車!”他揚鞭一指,像將軍下令似的,“到家再說!”
喂呀喂的,好沒禮貌!緹縈對他有種沒來由的不滿。這樣在心裡罵了一句,懶得去看他,首先跨上了車,隨後是四姊跟了上來,一輛車照規矩只坐兩個人,御者看看人數已夠,便回身掛上了車帷。
“慢著!”朱文大聲喝阻,用馬鞭挑開車帷,向她們姊妹說道:“一輛車坐三個。你們在裡面擠一擠,讓阿媼上車。”
四姊乖乖兒的在外擠,御者把衛媼扶了上車。她的身軀臃腫,衣服又穿得多,一坐下來便佔了半個車廂有餘,四姊無法,微微一側,把半個身子壓在緹縈身上,擠得緹縈喘不過氣來,這一份不快,她又拿它記在朱文的帳上了。
緹縈人在車中,心在車外。細辨聲響,朱文的馬正傍著她這一面在走。剛才當著許多人,不顧去看他。此刻卻想仔細窺覷一番。轉臉看去,恰巧車帷上有一指寬的一條縫。身子往後仰一仰,斜著望出去,朱文的身影,恰好出現在縫隙之中。他穿的是胡服,一件西服羊毛所織的“檯布”短袍,花樣顏色,都極新穎。腰間束一條熟皮的韋帶,帶上掛一包長劍,包鋼的劍鞘尖端,碰擊著馬蹬,不斷地作響,腳上的一雙履,是皮革與絲合制而成,相當華貴。
看樣子他很有錢,緹縈心裡想,他的錢是從哪裡來的呢?作奸犯科,非法得來嗎?不是,不是!她在心裡極力為朱文否認。然而她亦無法釋然。自己告訴自己,到得能與他單獨談話時,第一個事就要問他:“哪裡弄來的錢?”
“阿媼!”四姊突然打破了車中的沉默。正在閉目養神,同時盤算前途的衛媼,把眼睜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