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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口草木茂盛,不留意看很容易勿略過去。而陳襄這個粗心大意的傢伙,顯然就走過了。
王無失不得不打發一個兵丁往前去找他,而將幾乘大車擠進這山道中,也頗費了他不少功夫。剛剛安頓好,一聲炸雷近在耳畔似地響起,打得整座山都在發顫,似乎馬上會塌下來。緊接著朦朦雨霧立即變作了一注接一注的狂浪,將山壁前的地下衝成了一片汪洋。
他退回腳來,發覺自己一夥人都在洞口緊貼著洞壁站成一排,他正想問緣故,卻馬上發覺那洞內面,竟然擠著好幾百人。他們再擠進來,可就真沒有空了。
那些人有老有少,但以青壯居多。只是個個衣衫襤褸,面容萎黃,張張臉上都只餘下兩隻呆滯麻木的眼晴,其中總有一多半,盯著洞口騰起的絲絲白氣。炊中炭火微紅,甄上水剛沸,蒸餅香氣即溫軟又沾乎,順著所有人的的鼻孔和嘴巴往下蠕動。
“晦氣!”他想道:“又是流民。”大寊未年政治昏昧,苛捐雜稅層出不窮,各地都有逃難百姓。而青寇一起,天下動亂,就更難以維持生計,一有輕微災害,便生出大批難民。象他這樣年齡的人,對這種情形早是習以為常。
“去買來!”羅徹敏從身上扔下一塊銀角子給王無失道:“讓兄弟們去去溼氣!”
王無失嚥了嚥唾沫,他不得不承認羅徹敏至少有一樁好處,就是從來不小氣。不過他馬上又在自己心裡回了一句,呸,他的銀財從不勞自己費心,當然大方。
蒸餅買了回來,兩個兵丁抬著筐子一路分下去。分到羅徹敏那裡時,本以為他不會吃這種粗食,正要走過去,他卻要了一隻。羅徹敏掰了一半給杜樂英。他自己嚼了嚼,表情停頓了一下,但馬上又接著大口吃下去。杜樂英看著發黃的皮子,有點猶豫地咬了一口,立即吐在了地上。
“你幹嘛吃這個?”杜樂英不可思議地抓住羅徹敏道:“車上那麼多成珍樓的點心!”
“我看他們都吃得挺好,”羅徹敏一面咽得臉漲紅,一面笑得有點傻氣。“所以應該還不壞的。”
“這是什麼古怪理由?”杜樂英正覺得啼笑皆非,突然有個影子竄到他腳下。他往後一躲,然後就見一個難民將他吐出來的那口餅塞進嘴裡去。滿口膿血的齒間翻動的餅末,令杜樂英反胃,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餅子,隨手扔了出去。
沒想到這一扔,那些半死不活的人頓時象著了魔一般湧動起來。
“給我給我!”
“我的我的!”
“餅呀餅!”
胳膊腳亂踢亂擺,讓人很容易想起糾結在一起的蛆蟲。一個三四十歲的婦人從人堆中掙脫出來,手中拿著指甲般大小的一片餅子,如獲至寶地往一旁奔去,那邊放著一具小小的被窩。
剛跑出兩步,就有一名少年從她身後追上來,一把將她推捺在地上,將餅子搶了過去。婦人抓著地哭,卻似乎嗓子己經啞了,只能“嗬嗬”地發出動物一樣的聲音。
那少年正要將餅子往口裡塞,突然伸過來一隻手,將他一把攥住了。那人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似乎他一直臥在地上沒有動。因此讓人以為他己經死掉了,就是這時站起來,依然如同一團稀薄的暗影。只是抓住少年細弱胳膊的那隻手,稜角象切出來的一般鋒利,異常地顯眼。
“還給她!”很輕的聲音,不用心就會忽略過去,然而只要聽入耳中,就會覺得象一團鉛雲似地沉。
“不!”少年狂叫道,他動不了胳膊,就馬上低了頭,去啃那塊餅。然而暗中那人將他一掀,己經把餅搶在手中,他彎下腰遞給婦人。婦人連滾帶爬地向被窩跑去。
“你搶我的餅!你搶我的餅!你搶了我餅!”少年抓住暗中那人的成了絲線的褲腿,翻來倒去地控告。
暗中那人雖然可以輕易地掙脫他,卻不動,平靜地道:“你能搶人家的,我自然也能搶你的!”
少年一怔,不知不覺鬆開了手。
“喂!”,暗中人正要走開,羅徹敏叫住了他,將手中的半隻餅遞過去,道:“給你!”
暗中人轉過身來,這時才能看到他大約三十多歲,骨架異常高大,大得隨時會散架一般。蓬亂的頭髮下面,是木無表情的一張臉。他的目光斜睨在羅徹敏身上,讓羅徹敏突然有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好象自己在他眼中不是人,是一個異類。這一瞬間羅徹敏以為他肯定會拒絕,然而他竟然接了過來。
羅徹敏還在發呆,他已經將餅隨手扔給了一邊的少年,然後轉身走回山壁邊臥下,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