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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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中已經有了一個帝師,就是咸豐生前欽定的李鴻藻;董之所以要求改派,則考慮到帝師對幼帝的影響力,欲安排鐵桿“後黨”取而代之。就常人而言,童年時感受最真切的乃是母愛,人生觀、價值觀的養成也多賴於母親的教誨。但是生長於深宮之中的皇子,卻非如此,甚至見到母親的次數都不是很多。清代祖制:皇子一生下來,不論嫡庶,立即由保母抱走,歸奶媽哺乳。每個皇子,都配備了八個奶媽、八個保母,加上針線、漿洗、燈火、鍋灶上人,總共四十人的服務班子,由她們負責皇子的養護;所謂“養於婦人之手”也。斷奶後,撤掉奶媽,替換內監若干人為“諳達”,教他吃飯、言語、行走和禮節。六歲,到上書房進學,跟師傅讀書。從出生到十六、八歲結婚成人,皇子與生母並不住在一起,每年見面都有定時,十幾年間合計不過百多次。見了面也不能說太多話,不能享受常人家庭那種承歡膝下、撒嬌耍賴的天倫之樂。因此,皇子長大成人以前,與之相處最久、也最能產生感情的,不是其母,乃是其師。除了授讀,師傅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功用,就是為其弟子在太子資格競賽中取勝進行無所不至的指導。皇子眾多、競爭激烈的時候,其指導手段之高明與否,直接決定師徒倆的未來命運,一榮俱榮,一敗俱敗。同治的父親咸豐,能當上太子,其師杜受田就立了大功。某年春,道光帶眾皇子到南苑打獵,恭親王奕訢射殺最多,咸豐卻未發一箭,道光覺得奇怪,就問為什麼不開弓。咸豐已經提前接受杜受田的囑咐,乃從容回答:春天是鳥獸孳育的季節,“不忍傷生以幹天和”;道光大為欣賞,說:“此真帝者之言也”。於是,下定決心立咸豐為太子。同治已經繼位,不用參與殘酷的資格競賽,但是十幾年後他必然要親政,輔政諸人不管是“後黨”還是“肅黨”,都要交回權力。如果幼帝在成長期間的老師來自另一陣營,或者不能確保來自己方陣營,那麼,稍有疏忽,接受一點“反動教育”,輔政者下臺後的日子必不好過,甚而會有性命之憂。董元醇提出改派師傅的要求,就是為輔政以後的退路考慮,所謂計及長遠也。 這三條“管見”,衡以祖制、遺命,可以稱得上“荒唐”、“放肆”乃至“悖逆”,智商七十以上者,都不會在這上面找刺激。董雲醇腦子壞掉了?當然不是。既然不是,此中必有陰謀。那麼,是怎麼樣的陰謀呢?陰謀之所以為陰謀,無非故意隱藏或顛倒事物發展的因果關係和邏輯聯絡,有選擇的暴露一些孤立現象,誤導當事者的判斷而已。明明是自上而下的“授意”和“諷示”,表現出來的卻是自下而上的“勸諫”和“輿情”,顛倒因果,割裂邏輯,這就是“垂簾聽政”事件之所以為陰謀的本質原因。只要按照時間順序羅列當日事實,我們就能把握事件的邏輯鏈和因果律,不著一字,盡得陰謀。 八月四日,北京,周祖培找到李慈銘,“囑為檢歷代賢后臨朝故事”,李慈銘記醜學博,一日內就舉出漢、晉、遼、宋共八位“賢后”的事蹟,“條議上之” 。中國人要辦事,第一個反應,就是翻開史書,看看是不是“古已有之”。官當久了,不免“學殖荒落”,一時半會翻不著,所以,學士周(時任體仁閣大學士)不得不請教塾師李(慈銘當時在周家任家教)。李的東家是周,周背後的黑手,無疑就是恭王,恭的操作指令,則必來自慈禧。事情關涉重大,命令來自最上層,具體辦理卻交給遠離政治核心的落魄“貲郎” ,其間“管理層級”甚多,奧妙就在於局外人一眼看不透其中曲折,一語說不破其中陰謀。這是陰謀家常用套路,古今一概;文革期間,往往因基層群眾一紙“材料”,釀成舉國震驚的大案,無非就是這種“政治智慧”活學活用的好例子。但是,李慈銘的“史料”,並沒有被董元醇的奏摺採用。這又是更高的一招。因為,董元醇雖然打響了“垂簾”起義的第一槍,但那只是火力試探,沒必要暴露全部實力。李氏的“核原料”,要用來配置決定戰局的“原子彈”,等到十月初才會引爆。我們先看看董摺在熱河引起的鬨鬧,再來分析慈禧、恭王“欲擒故縱”、“以柔克剛”的精彩戰術。八月十三日,守黑道人(“後黨”軍機章京的化名)致結一廬主人(朱克勤)書: “千里草上書,十日未下。誇蘭達下來,說西邊留看。心臺冷笑一聲。十一日,叫見面,說寫旨下來,叫寫明發痛駁。夫差擬稿尚平和,麻翁另作,諸君大讚(原注:‘是誠何心’、‘尤不可行’等語,原底無之),遂繕真遞上。良久未發下(他事皆發下),並原件亦留。另叫起耳君,怒形於色,上去見面,約二刻許下來(聞見面語頗負氣),仍未發下。雲:留著明日再說。十二日上去,未叫起。發下早事等件,心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