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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想要回去。昨天我們鬼纏身似的要來,今天我們鬼纏身似的要回去-借迷龍的話,人就是欠的。我們以譁變相脅,他最後答應先帶我們回機場補充給養,我們居然相信了他,因為那時我們不知道他比我們加起來還欠。
路越走越寬,已經不再是人獸踐踏出來的,而是人工修築的。我們的單縱也成為了雙縱。
那傢伙忽然從路右蹦到了路中,交溶的霧色和夜色里根本看不清什麼,他也沒浪費時間,伏在地上聽著,然後跳起來猛力地揮動著手勢。
雙縱響應了他的手勢分別藏入了兩側路邊的草叢和灌木。我趴下時又撞到了腿傷,痛得想叫一聲,被他猛一下把嘴摁到了地上吃土,於是我嘴裡叼著草和泥土看著公路上的景觀。首先是車燈光刺穿著夜霧,然後是摩托車、卡車、腳踏車,轟轟的聲音也加入了——居然還有坦克。那個日軍縱隊過了很長的一氣,長到他們終於過完時我已經瞪圓了眼睛。
終於摁在我頭上的那隻手安慰性質地拍了拍我,這樣廉價的安慰有什麼意義呢?我吐著嘴裡肯定不解飢的玩意兒坐了起來。
我直盯著這個人,問:“你把我們帶到什麼地方來了?”
死啦死啦根本沒浪費一秒鐘時間聽我說話,他在我身邊閃了一下,出去了。我們驚愕莫名也驚駭莫名地踏上那條再也不覺得平穩的路面。
死啦死啦猛一揮手,“跑!”他開始猛力地跑,我們已經快要悲憤了,但在這片茫然中只有跟著。幾個人自覺地扶著我,在共同面對一個惡人時大家居然團結許多。
那傢伙跑幾百米後,猛的又停下開始揮手,然後一頭扎進了路邊的樹林。我們亂哄哄地跟著紮了進去,這回我小心了很多,臥倒時讓自己仰臥,儘可能沒碰到傷口。
於是這回我有幸仰面瞻仰了又一個日軍縱隊的過路,燈光、車輪、摩托車、腳踏車、卡車,諸如此類的。
然後那傢伙一言不發地又起身往叢林深處,我們只有沉默而憤怒地跟著。
現在死啦死啦終於停下來了,坐在一截枯倒的樹根上休息,我們走過他的時候也快氣爆了,因為那傢伙在笑,“我說,我們這是跑什麼地方來啦?”豆餅傻呵呵地答道:“緬甸吧。”
豆餅慘叫,因為被蛇屁股狠拍了。我們瞪著他,我們已經出離了憤怒。
“在你想騙我們來的地方。你知道的。”我說。
死啦死啦攤了攤手,“天地良心,我不知道。”
“剛才過去的至少是兩個日軍中隊——兩個中隊。”阿譯說話也帶著憤怒。
死啦死啦笑了笑,他屬於那種能在嚇死你、氣死你、笑死你、哭死你之間忽悠的人,極具感染力,卻完全罔顧被他這樣感染之後造成的落差,於是在這樣的落差中你永遠覺得被嘲弄。
死啦死啦說:“我看他們好像在撤退。”
我說:“胡說!撤退有這麼長幼有序的?他們絕對在進攻!”
死啦死啦抬頭看著我,“你也這麼覺得?那也許是我們在撤退。”
“我們也在進他媽攻!被你騙著進攻!——你是漢奸嗎?騙著我們往包圍圈裡鑽,我們被你賣多少錢一個?”我在生氣,我也想煽動別人生氣。
死啦死啦無所謂地笑了笑,“煩啦你自己報個價,這麼根揪著頭髮就能把自個揪離地面的輕骨頭,能賣幾個大子?”
我氣結和語塞,在我的罵戰史中這相當罕見,他真是太擅長打擊每個人最在意的部分。我的反擊無力得我想抽自己,“孟煩了,煩啦不是你叫的。”
死啦死啦笑道:“煩啦是跟你一起找食,死了跟你埋一個坑的人叫的。我大概也夠格啦。”
迷龍情知耍嘴皮子不一定佔便宜,乾脆直話直說:“我不跟你們學娘們默唧。我要回去。”
死啦死啦饒有興致地看著迷龍,用東北口音說:“回東北那旮嗎?東北大老爺們,你走錯向了啦。”
如果我是氣結,迷龍那一瞬快要爆裂了,他立在那像一段木頭,但是我們每一個人都聽見他咬牙的聲音。
他咬著牙說:“老子就回去。”
死啦死啦說:“機場快失守啦。搞不好已經失守啦。”
迷龍仍然咬著牙,“誰要回他媽的英國人機場?回去。”
“這麼的走回中國?比跟那兩中隊打還沒戲。”死啦死啦試圖勸服迷龍。
迷龍堅持到底,“就回去。”
當迷龍一直那麼毫無花俏地堅持時,死啦死啦的表情沒了嘲弄,多了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