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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他找到的第一支中國部隊。他說他叫龍文章,正在找應該歸他指揮的川軍團。

龍文章忽然回過身來叫我:“孟連長!”

我用日軍的水壺喝水,他那樣毫無前兆的大叫讓我嗆著,我忍著咳嗽沉默地看著他。

他說:“你被撤職了。到底了,二等兵。”

我輕輕地把忍住的那半個咳嗽咳完,因為往下需要憤怒的力量,“你不是我們的團長。我們是川軍團。”

他厚顏無恥地看著我,“撥給我指揮的就是川軍團。”

我盯著他,“川軍團的團長是虞嘯卿。”

龍文章半點不嗑巴地說:“他死了。你們現在歸我管。就是這樣。”

我只好沉默,現在他最大,怎麼做他說了算,你能怎麼辦呢?

那傢伙解決了我之後,思維立刻跳到另一個地方去了,“和英國佬兒打交道是真他娘叫三尸神暴跳。你們不會正好有人會說英語吧?”

我立刻力圖離開他的視線,但那群折騰日本零碎的傢伙無一例外地看著我。於是我們這位初次謀面的團長把大手一揮,把我們全包在裡邊,“你們從現在起就是我的指揮部了。”然後他對我說:“你升級了,上等兵,你以後做我的傳令兵。”

我無法讓自己不去看車上那具中國兵的屍體,他的上一位傳令兵,現在成蜂窩了。他明白我那意思,自覺有趣地看了我一眼,說:“看你運氣了。那條腿怎麼回事?”

郝獸醫替我回答:“他拿手榴彈敲死一個軍曹時被敵軍用刺刀從後邊捅了。”

老頭兒有點兒氣乎乎的,所有人都有點兒,因為都知道我在替阿譯受過。

龍文章饒有興趣地重新打量著我,“原來你能做好一個上士可做不好連長?上士放心,這仗打完,治不好你的腿,就拿我的腿給你接上。”

我們無法不錯愕地看著他。但我看著他的時候絕對不是錯愕,是恐怖。

我的連長做了二十八小時,二等兵做了一分鐘,上等兵做了二十秒鐘,現在我是孟煩了上士。我怕得打寒噤,他完全不在乎銜稱,心比天高,一個心比天高的指揮官眼裡,我們全是長了腿的炮灰,他會讓你死九十九次,還問為什麼不湊夠一百次。

現在他完全不管我了,他走向我們那群正在打劫日本屍體的人,現在我們又多了四支三八步槍,一支中正步槍和一支布倫機槍,就算不好意思扒中國兵衣服,我們還有四個人可以穿上褲子,四個人穿上衣服,我們正在做這件事。

龍文章打量著我們,“你們怎麼找著什麼都往身上套?”

康丫也並不總是隨和,看來人人對他有義憤,“我們光著呢,長官。”

長官譏諷著下屬,“身上包的旗袍還是裙子?”

蛇屁股答道:“緬甸布。我們就找著這個。”

龍文章擺擺手,“都扯掉,連鬼子衣服,都脫掉。”

我保證這比撤我的職更讓人們憤怒,從那一瞬間所有人的表情都看得出來。

迷龍衝著龍文章不快地說:“長官,送死就送死,死不高興趴個一字,死高興了躺個大字,可至少得有塊布。”

那傢伙乾脆利索地說:“你們有褲衩了。扯掉,就算只是褲衩它也是條中國褲衩。”

只有人僵峙,沒有人響應。

我身邊的郝獸醫跟我附耳:“這傢伙……搞不好鬼子罵聲中國豬,他就會讓我們為這三字往槍口上衝。”

但是那傢伙耳力好得出奇,手一抬,立刻就把類似郝獸醫的這種異議給說服了,“我沒那麼瘋——你們都聽好了,這裡是緬甸,這些天這裡會死很多黃種人,死了以後唯一能拿來認人的是死人身上裹的布片。這仗打不贏,很多人的屍體都回不了家,能和同袍埋在一起就叫作回家了——你們願意死了以後跟日本兵埋在一起嗎?你們死了做鬼,再跟日本兵同寢同食,同出同入?一日三餐?”

我父親愛看《三國》,諸葛智似半妖,被他喜稱為妖孽。我眼前有這麼個妖孽,妖是智,孽是逆流激進,他能輕而易舉讓一群人做他們最不想做的事情。

所有人都在忙不迭撕扯掉身上的緬綿或任何不屬於中國的衣服。

近夜的霧色下一個倉庫在爆炸,我們曾待過的那個倉庫已經燒得在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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