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啊閃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無光的眼睛。右眉上面有一塊很深的傷痕,所以眉毛略微有點往上吊,看過去好像右耳比左耳略高一點,這給她的面孔添上了一種小心諦聽動靜的神態。在又黑又濃的頭髮裡面,已經閃耀出一綹綹的白髮了。她整個人都顯露著悲哀與柔順。
淚珠兒慢慢地順著她的兩頰滑下來。
“別哭!”兒子平靜地說。“給我點水喝。”
“我給你去拿點冰水來……”
可是等她回來的時候,他已經睡著了。
她低下頭看著他,站了一會兒,手裡的杯子便有點顫抖了,裡面的冰塊輕輕地碰著杯子。把杯子放在桌上,她默默地跪在聖像前面。
從玻璃窗外突然傳來醉鬼的吵鬧聲。在秋天薄暮的潮潤空氣裡,手風琴響起來了。有人高聲唱著,也有人罵著下流話,焦躁疲憊的女人發出驚惶的叫聲。
在符拉索夫家小小的屋子裡,日子過得比先前更安靜、更穩妥了,而且和工人區其它各家比有點不同。
他們的房子坐落在工人區的盡頭承一條通往池塘的、雖說不高卻很陡峭的坡路旁邊。屋子的三分之一是廚房以及用薄板隔出來的母親的小臥室,餘下來的三分之二,是一間有兩扇窗子的四方形房間,一邊放著巴威爾的床,門口放著桌子和兩個凳子、幾把椅子,放襯衣的衣櫥,櫥上放著一面小鏡,此外還有衣箱、掛鐘和牆角上的兩張聖像——這就是他們的一切。
年輕人所需要的一切,巴威爾都有了:手風琴,有胸甲的襯衫,漂亮的領帶,套鞋,手杖,一切他都買了。他變得和同齡人一樣了,也出席晚會,也學會了加特里爾舞和波里卡舞。每逢假日,他總是喝醉了才回家。早上醒來的時候,覺得頭痛、胃痛,臉色蒼白,沒有精神。
有一次,母親問他:
“怎樣?晚上玩得高興嗎?”
他用一種陰鬱焦躁的口氣回答:
“悶得要死!不如去釣魚倒還好些呢,或者——去買上一支獵槍。”
他對工作非常熱心,既不偷懶,也不犯規。
他沉默寡言,一對大大的碧眼,和母親一樣,總是不滿地望著什麼。他既沒有買槍,也沒有釣魚,但很顯然他離開了一般人所走的舊路:晚會不常去了,休息日往往到別的地方去,可是,回家時並沒有喝醉。
母親非常留心地注意他的行動,覺得兒子淺黑色的面孔漸漸地變尖了,眼神也越來越嚴厲,嘴唇總是緊閉著,他仿若是在對什麼事情生悶氣,又好像有什麼疾病正在耗損他的體力。從前,常有夥伴來找他,但由於總是碰不上他,大家也就不來了。
母親看到兒子和別的青年工人不同,覺得很高興,但她能看出,他是專心致志地從生活的暗流中朝一旁的什麼地方游去——這在她心中又引起了一種茫然的憂慮。
“巴甫魯沙!你身體不舒服嗎?”她有時問他。
“不,我很好!他回答說。
“瘦多了!”她嘆息似的說。
他開始拿些書回來,悄悄用功,讀過的書,立即藏起來。有時候,他從那些小冊子裡面摘錄些什麼,寫在單頁紙上,寫好之後,也藏起來……
母子之間不常說話,碰面的時候也很少。早上,他一聲不吭地吃了早點就去上工,中午回家吃飯,在飯桌上,聊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吃完之後出去,又要到傍晚才回來。晚上,他很用心地洗臉,吃過晚飯後,就長時間地獨自一人看書。在休息日,他總是一早就出去,直到深夜才回家。她知道他是到城裡去看戲,但奇怪的是城裡沒有一個人來看他。
這樣一天天地過去了,她覺得兒子的話愈來愈少了,同時,她又感到他的話裡,添上了許多她聽不懂的新字眼,而那些她所聽慣了的粗暴和兇狠的話,卻從他嘴裡找不到了。在他的行為舉止方面,也增加了許多讓她注意的小細節:他戒除了喜愛漂亮的習慣,對身體和衣著的乾淨卻更加註重了,他的一舉一動,變得更加灑脫,更加矯健,他的外表也更加樸實、柔和了——這一切都惹起他母親焦慮不安的關心。對待母親的態度,也有新的變化:他有空就掃房間地板,每逢假日親手整頓自己的床鋪,總之,他是在努力地減輕母親的負擔。在工人區誰也不會這樣做……
有一次,他拿回了一張圖畫,把它掛在了牆上。畫上有三個人,他們正一邊談話,一邊輕快而勇敢地向前行進。
“這是復活的基督到哀瑪烏司去。”巴威爾這樣介紹說。
母親很喜歡這張畫,可是她心想:
“一方面尊敬基督,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