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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右手持鞭,左手提馬燈,在豬圈間巡行。貼身的衣兜裡還藏了把鋒利的剪刀,這是用來防身的最後一著。
當時我雖只有門歲,也還沒天真到居然相信一旦被襲擊,剪刀就能救我一命或保我清白。但除此之外又有什麼別的法子呢?我曾經想過放鞭炮,這倒是個高招,但如何保證既不讓鞭炮受潮,又能在情急之下點著它,我實在想不出個好辦法。
豬號茅屋的牆上不知誰留下一面鑼。我衝著這面鑼開心了一陣,琢磨它能派上什麼用場。村子裡離豬號最近的房子起碼也有一里多,由於天氣寒冷,這兒的人即使在大夏天睡覺也關著門窗。嚴冬時節更是把木屑填在兩層玻璃窗中間保暖,也就是說冬天的屋子幾乎處於全封閉狀態。要是夜裡豬號真出什麼事,敲鑼打鼓放鞭炮都無濟於事。所以我最好面對現實,別抱什麼幻想。
其實我若一開始不主動請纓,誰也不會讓我來豬號打夜班,我也就用不著傷這份腦筋了。在我來豬場以前,這兒從沒人想到女人還能在豬號打夜班。到了1969年,不知怎麼一來二去男勞力不夠了,我便向豬號的陳頭兒自告奮勇說我也可以參加打夜班。這話開始他聽了也沒當真,後來他弄明白我不是在鬧著玩,便上下打量我,好像他以前不認識我一樣。
說起來這也不是我第一次自告奮勇了。1968年夏我就自願不留北京而來到了北疆。當時我之所以決定這麼做,是覺得城鄉差別對千千萬萬的人太不公平,為什麼我和我的同學們生來就享受中國所能提供的一切上佳待遇,包括在大城市生活,進重點學校,用一流圖書館,逛各類書店,參觀博物館,以及假日去公園遊園和觀看各種歌舞戲劇演出,而另一批年輕人只能在窮鄉僻壤自生自滅,永遠得不到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新中國理應人人平等。我們若真立志改造社會,便須先從自己做起,放棄我們已有的特權,把進城上大學的機會讓給貧下中農的子女。至於我們自己,則應到農村去艱苦磨鍊,一如革命戰爭曾經磨鍊了我們的父母。最終我們定能消滅中國的城鄉差別。我就是抱著這樣的信念來到烏蘇里江邊一個叫做涼水泉的小屯。
來涼水泉不到3個月,我又自告奮勇了一回,要求去最髒的豬號工作。這回我是打算向自己溺戰,因為從小我就習慣住整潔的房子,用乾淨的盥洗裝置。我所做的惡夢中最讓我恐懼的莫過於被劾稠腥臭的糞便所圍困。一腳踩下去,熱烘烘的大糞滲透鞋幫,蒸騰的臭氣令我幾欲暈去。驚醒時,周身都是雞皮疙瘩。
在我看來,這種折磨比革命先烈所受的嚴刑拷打還要可怕一百倍。我知道這種思想是錯誤的,屬於剝削階級無疑。中國的農民曆來以大糞為肥料,喜歡它還來不及。所以我認為改造自己的思想感情,去豬號工作是最好的辦法。
打夜班是我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自告奮勇。此後我發現了一個令人不快的規律:不論在哪個單位,當你第一次站出來自告奮勇時,領導會驚訝地表揚你,但隨即,自願便成了義務。他們覺得這是你分內之事。更糟的是領導會利用你的榜樣,對別人施加壓力,讓人人都成為“自願者”。幾個月後,豬號裡所有女職工都“自願”參加打夜班了,可我知道她們中好些人是出於無奈。我開始後悔,覺得我這麼做實在有點對不起大夥兒。
事實上我真正悔不當初是在1971年夏,老眯子打夜班出了事的時候。老眯子是當地老鄉給豬號的一名哈爾濱女知青取的外號,意思是說她的腦子頗有些迷糊。像多數北方姑娘一樣,老眯子長得高大豐滿,18歲已發育得很好。一天晚上她在豬號打夜班,事後誰也不知道那天夜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只知道第二天老眯子對村裡的人說老陳把她給強姦了。
出事時正趕上我第一次回家探親。等我從北京回村時,老眯子已經調走,調到一個極遠的農場去了。當時領導常採取這種做法,說起來還是為她好。不過因此我一直都沒機會聽她本人講起這件事的本末。
我聽到的都是些不胚而走的流言。豬號的其他女知青告訴我,老眯子那幾天哭得很傷心,一邊哭一邊反覆叨叨:“這我可怎麼辦呀?我沒臉見人了。我把我爸我媽的面子都丟光了,以後還怎麼做人呢?我不想活了!”
村裡的老鄉們則說這事不可能是強姦,老眯子準是當時半推半就而事後又反悔了。理由呢?老陳的又不是陌生人。他是豬號的頭兒,平日裡手把手教她幹活哩。晚上大夥兒也常見她去老陳家吃個飯,用縫紉機補個衣服什麼的。
這固然不假,不過豬號的女知青誰沒跟老陳一起幹過活,向他學過手藝?晚上我們也都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