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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伊斯有時還把生活中的人物搬進小說中,甚至不惜使用真名實姓——也許當時的誹謗法並不嚴格。例如英國駐瑞士領事館的官員喬·甘恩曾得罪過喬伊斯,他就給被處絞刑的兇手起了這麼個名字(見第十二章注)。關於戰役或王朝的注,儘量從簡。然而有關愛爾蘭與英國統治者關係的注,則非加不可,因為這涉及到這本書更根本的方面。
需要特別說明一下的,是本書大量的“呼應注”。這在一般書中是不多見的,而我們認為對於精讀讀者還是有用的。
在第一章末尾,提到醫科學生穆利根的弟弟有個朋友叫斑農,是個年輕的學生。到了第四章,透過米莉給她爸爸布盧姆的信我們才知道米莉就是班農新結識的“照相姑娘”。第十四章又寫到穆利根同班農一道去霍恩產科醫院。班農進城是來報名參軍,偶然遇到的。在喝酒時,班農把隨身攜帶的米莉的照片拿給人看,一段因緣這才明朗化,拼湊起來可需要細心和頭等的記性。
第三章末尾,斯蒂芬有這麼一段意識流:“撫摩我,溫柔的眼睛。溫柔的、溫柔的、溫柔的手。我在這兒很寂寞。啊,撫摩我,現在馬上就摸。大家都曉得的那個字眼兒是什麼來看?”(見該章注)但是在這裡並沒點明。在第九章中我們根據海德版(見本書第九章注及有關正文)補譯了五行,才使這個問題有了迴音:“愛——是的,那是大家都曉得的字眼兒。”當然,也許作者就是想把讀者矇在鼓裡。為了表明譯者的客觀立場,我們把補譯的文字加了。
第十二章有鮑勃·多蘭(已故迪格納穆的友人,一個酒鬼)酒後逗狗的描述。“他差點兒從該死的凳子上倒栽蔥跌到該死的老狗腦袋上。阿爾夫試圖扶住他。”到了第十五章,才有續筆:“鮑勃·多蘭正從酒吧間的高凳上越過貪饞地咀嚼著什麼的長毛垂耳狗栽了下來。” (見該章注)
第八章中,《自由人報》排字房老領班忽然浮現到布盧姆的腦際,他卻忘記了那個人的姓,直到該章快結束時,才想起原來姓彭羅斯,而在第七章“排字房老領班”那一節裡,有過對此人的詳細描述。又如也是第八章,布盧姆在和布林太太在街頭聊天時,忽然向對方問起最近見沒見著“博福伊太太”。布林太太反問他,是不是指“米娜·普里福伊”。其實,布盧姆腦子裡想的正是“普里福伊”,嘴裡卻把她說成“博福伊”了。而博福伊則是《馬查姆的妙舉》這一小說的作者。緊接著他又追憶:“我拉沒拉那個鏈兒呢?拉了。那是最後一個動作。”這裡說的其實是第四章中的事。他由博福伊又聯想到早晨離家前坐馬桶的事。當時他讀的正是那篇小說。然後又回憶馬桶衝沒衝乾淨。生活中,我們腦中的念頭這麼跳來跳去是經常的事,然而寫入作品,如不留神,就會墮入五里霧中。
有時,人物講的是反話。例如在第十五章中,斯蒂芬突然對兩個英國兵說:“多虧了喬治五世和愛德華七世。看來這要怪歷史。記憶的母親們所編的寓言。”愛德華七世是維多利亞女王的兒子,是當時(1904)的英國兼愛爾蘭國王,而喬治五世當時為威爾士親王(即未來的英王和愛爾蘭國王)。這裡,“多虧了”是反話,自然含有挖苦的意味;而“看來這要怪歷史”,則是用諷刺口吻重複當天早晨英國人海恩斯替本民族對愛爾蘭的壓迫進行辯解時所說的話。“記憶的母親們所編的寓言”,則是斯蒂芬當天上午在課堂裡所想起的布萊克的詩句。
這種呼應有時是透過聯想。比如在第八章中,布盧姆看見“兩隻蒼蠅巴在窗玻璃上緊緊膘在一塊兒”,似是閒筆,可是在第十五章的狂想劇中,布盧姆等人從鑰匙眼裡看摩莉和博伊蘭幽會的場面時,作者就借妓女米娜之口用“膘”來形容那兩個人。布盧姆還狂熱地圓睜雙目喊著:“加把勁兒!”這當然也是反筆,正深刻地表現了當了烏龜的布盧姆對於不忠的妻子和她的姘夫的憎惡。
五
一部偉大作品的產生不是偶然的。一九0六至一九0七年間,喬伊斯一邊寫《藝術家年輕時的寫照》,一邊就在醞釀一部規模更宏大的小說,並且計劃把《寫照》中的主人公迪達勒斯也放進去。有學者考據,喬伊斯是一九一四年在致其弟斯坦尼斯勞斯的書信中第一次提到《尤利西斯》的。初稿曾在美國《小評論》上連載,始自一九一八年二月,也就是全書的第一章。第一次在龐德主編的《唯我主義者》上連載,則始自一九一九年一月,是從第二章開始的。
《尤利西斯》的麻煩,從連載階段就開始了。
一九二0 年,《小評論》刊登第四章時,美國郵局就以“有傷風化”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