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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當成了最重要的東西,其實,世上無數的人,就叫誤診給害了。”
梁秉俊何等聰明之人,立即感到了眼前這位無須大夫的高明之處,刮目相看,態度也謙恭了不少。這次,不是病人家屬對醫生的那種實用性的恭敬,而是一個行當的高手對另一行當的高手的折服。他把夏早早的病情逐一描述。
夏大夫聽完之後,雙手抱肘,補充問道:“都用什麼法子治了?”
梁秉俊小心翼翼地報出了正在服的中西藥物,怕夏大夫又火冒三丈。但夏大夫這一回很平和。當然了,梁秉俊沒敢說出和血玲瓏有關的設想。嚴格說起來這也和夏早早無關,起碼現在還不曾有任何藥物應用到夏早早身上。
夏大夫聽完之後,大包大攬過:“這病,能治。”
梁秉俊以為自己聽錯了,或者是夏大夫還在為剛才自己的冒犯而生氣,或者說夏大夫簡直就是一個信口開河的傢伙。他看著夏大夫,半天沒吱聲。
夏大夫說:“不相信,是不是?你們這些人,就是怪。你幹嘛來了,不就是看病來的嗎?我要說不能治,就拼命求我。我要說能治了,又不相信我。不信你就走。”夏大夫說著,起身做送客狀。
梁秉俊慌了。梁秉俊很少發慌,而且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發慌的機會越來越少了,今天是難得的脆弱。“不不,我哪能不相信您呢?我只是……只是太高興了……”
夏大夫說:“也不必高興得太早。我只說能治,至於治得好治不好,這還得看個人的造化了。”
夏大夫說著,領梁秉俊來到各式各樣的古怪玻璃瓶子面前,然後拿起一疊報紙後手折成早年間包糖果的三角形袋子,就從各個瓶子裡往外國藥粉。那些藥粉通常是白色的,也有少數呈術黃或是淡藍色。
一遍忙活之後,夏大夫把包成粽子模樣的紙包,約有十幾包,裝進一個巨大的塑膠袋裡,送到梁秉俊面前。梁秉俊悲慘地注意到,這隻塑膠袋是黑色的,就是居民樓裡通常裝垃圾的那種袋子。
“這是一個月的藥。回去,先吃。一個月之後,再來找我。當然,我要是不在,那就沒法了。找我的人很多。”夏大夫說。
梁秉使遲遲疑疑地接過黑色袋子,說:“怎麼吃呢?”
夏大夫說:“怎麼都行。也不是人參,講究那麼多。這藥,早上晚上半夜裡,跟胡椒麵似的灑在湯裡,果醬似的抹面包片上,或者乾脆包了餛飩烙了餡餅,都成。怎麼方便怎麼著來,我好說話。你要是太嫌麻煩了,就衝了喝,當茶也行。”
梁秉俊聽得目瞪口呆。這是藥嗎?整個一個坑蒙拐騙嘛!
藥都應該有特別的味道,對不對?沒味道的,無色無臭的那是毒藥。就算是沒什麼特別令人苦惱的味道,能做成包子餃子餡嗎?這不是拿著別人的痛苦當戲要嗎?
可是,人在矮簷下,你不得不低頭啊。梁秉俊忍氣吞聲地問了藥價,交了錢。剛要走,夏大夫說:“啊呀呀,忘了。你的女兒是小孩,是不是?那就得再加一點水劑。”他說著,走到旁邊一個類乎儲藏室樣的小房間,拿出一個小瓶,類似正規醫院的咳嗽糖漿藥瓶,說:“拿去給孩子喝吧。一瓶,分三十天喝。多點少點也不要緊。對了,你還得補交點錢,這藥水可不便宜。”
梁秉俊乖乖地交錢,接過藥瓶。他看著那散發著苦杏仁味道的藥水,突然對自己的此行,感到了大荒謬。你白跑了一趟不要緊,你敢把這種稀奇古怪的藥水和藥面,給那個生命垂危的小姑娘吃嗎?梁秉俊決定要搞明白,不然,這就不單是治不治病的問題,而是對自己智力的大藐視、大嘲笑。
想到這裡,他不再像一個求醫的家屬那樣,唯唯諾諾,挺直了腰板,說:“夏先生,我能看看您的行醫資格證明嗎?”他的話,已帶出明顯的挑戰意味,他不再稱呼他為夏大夫,而是叫他“夏先生”。
夏先生並不以為忤逆,笑笑道:“我不是西醫。沒有畢業證。”
梁秉俊緊追道:“如果您是中醫,那就師從哪一位大師呢?”
夏先生繼續微笑著說:“我不是中醫。所以,也並不曾拜在某一位名老中醫名下。”
梁秉俊說:“那麼,先生是自學成才了?”
夏先生說:“自學倒是有的,只是成不成才,就不知道了。”
梁秉俊說:“先生想來還是成才的吧,要不然,這許多的病人登門求醫,先生要是無才,怎麼敢攬這個瓷器活呢?”
夏先生說:“過獎了。我不是攬的瓷器活,而是別人破罐子破摔的廢物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