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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把用錢能解決的那一部分打發掉,剩下的眉目就會梳理得清晰一些。積多少年之經驗,卜繡文知道,你的錢,是你永不背叛的朋友。尤其在一個處處需要金錢的社會里,你起倒黴,越應該抓住錢。
“好!我和匡宗元,吃飯!”卜繡文咬牙切齒地說。那神情不是要吃飯,是吃人。
魏曉日心情複雜得難以描述。化驗報告一出來,他呆若木雞。嗓子眼一陣陣地發痛發緊,一道辣流湧入心口。好像要得重感冒。但他知道,這不是地道的感冒症狀,而是一種心火。急火攻心。
在莫名的沮喪失落之後,魏曉日滋生出對卜繡文的蔑視和怨恨。這女人的情感生活這樣複雜,她和自己的丈夫早就貌合神離。難怪那次在他家裡,她投懷送抱,原來早有前科。魏曉日接下來很慶幸自己坐懷不亂的冷靜,沒有趟這灣混水。
藐視的心態一出現,思緒就比較集中了。從醫學的角度考慮,那個女人的私德如何,他魏曉日也不是道德法官,自然不必也沒有閒心評判她。情感封閉之後,事情就相對比較好辦了。現在,他和卜繡文只有一個連結點——就是“血玲瓏”計劃,是否繼續實施?
在醫生這一方面,一切準備就緒,單是基因不合,完全可以重打鼓另開張。但對卜繡文來說,就是巨大的危機和再次抉擇。夏早早的生父究竟是誰?她願意暴露這個秘密嗎?
她和丈夫將怎樣處置腹中的胎兒?
魏曉日無法判斷。他只是血玲瓏計劃的一個操作者。他沒有決定的權力。他驚奇地發現,自己對這一意外變化接受之後,竟出現了一點興奮。這興奮來自——不管怎麼說,整個計劃向後延遲了,並有可能被顛覆。
他奇怪自己為什麼還在關切這個女人?這使他很生自己的氣,又沒有辦法。當然,不論他怎樣想法,鍾百行才是關鍵。鍾百行到底道行深厚,對於胚胎的基因檢驗報告,他只看了一遍,就丟到一旁,說:“這不影響大局。曉日,我要和這位母親談一談。”
老將終於出馬。魏晚回應聲說:“好的。我和她約定時間。不知您什麼時間適宜?”鍾百行說:“越早越好吧。”
魏曉日從中聽出了隱隱的殺機。看來,老師的意見是傾向墮胎了。只有這一選擇,才有越早越好的價值。惟有早。才能使血玲瓏計劃得以再次嘗試實施。如果選擇保留胎兒,就不存在早晚的問題了。談話中,他本來以為先生的程式會是——首先告知這一爆炸性的檢驗結果,然後再和卜繡文探討再次妊娠或是保留胎兒的兩種可能性。醫生即使有很強的傾向性,也不可能代替當事人拿主意。當然,緊急搶救除外,但血玲瓏不屬搶救狀態,這是沒有疑義的。沒想到鍾百行舉重若輕,完全繞開了這個關鍵性的化驗結果,只是按部就班地和卜繡文交待血玲瓏計劃的實施細節,包括它的法律障礙。當卜繡文亦步亦趨地接受了血玲瓏的全盤方案之後,鍾百行才輕描淡寫地點到了最關鍵的“人”的概念。這就在心理上將卜繡文逼到了一個死角。在整個的談話過程中,鍾百行沒有一句話提到自己的傾向性,但他所有的機鋒都是傾向,他的意見已經再鮮明不過了。
一個老道的醫生,不但醫術高明,而且在倫理與生命的密林中,披荊斬棘堅守既定方針。
重劍無鋒啊。
匡宗元的近來的習慣,是在豪華的飯店,吃簡單的飯菜。這是他從一位真正的大家子弟那裡學來的,儘管剛做起來的時候,心中很是不平。覺得有點虧,得不償失,生怕給人看不起。但試了幾次之後,他就深得其樂了。你過得起這樣的飯店,說明你的錢包鼓脹的程度。你在餐桌上敢要清粥小萊。說明你的胃對豪宴已然厭倦。這兩點一結合,你的身價不用標榜就出來了。
一個精緻的雅間,桌子較通常的大餐檯為小,但對兩個人來說,還是略嫌遼闊。幾碟小菜偏居一隅,顯得重心傾斜。
卜繡文進得門來,不經心地用餘光一瞥,把外衣掛到衣帽架上,坐到了匡宗元的對面。
為了沖刷自己的晦氣,卜繡文特地美容一番。髮型是被稱為“攝政”型的。前發蓬鬆高挺,在英勇地凸出之後,優雅地後撤,恰到好處地暴露出女主人智慧潔白的前額。每一根髮絲,都光滑地呆在精心設計的拱形位置上。這要靠大量的硬磨絲和髮膠固定,當然還有在社交禮儀上一絲不苟的決心和對自我形象的捍衛。
醫宗元說:“卜總,你不向我靠攏,我就向你靠攏了。”他說著,移動了原來的碗筷,坐到了卜繡文的旁邊。
卜繡文湧起一陣強烈的反冒。她不知道這是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