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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用?餐館小李,那是學海洋生物的碩士,苦讀五年,照樣刷盤子不是!就說老闆娘阿春,鬧了半人她是紐約是哥倫比亞大學的畢業生,只是她個性太強,受不了洋人的氣,才改行做了生意。我呢,也拐變去上學,乾脆直截了當去做生意掙錢吧!”
郭燕聽著,鉤著毛衣,不做任何回答。
“太太,別幹活昏了頭,明天是星期天,咱們得去看看。”
“看什麼?”
“看看美國的太陽!”
“美國的太陽?”
“我一早鑽地鐵去餐館,到餐館就洗碗,回家的時候天又黑了——一個月了,還不知道美國太陽是圓是方的呢!不行,說什麼,明天也得去看看美國的太陽!”
4
盛夏的曼哈頓,整個的一個大火爐。
成千上萬的冷氣機,一刻不停地運轉,把一個又一個百層怪物五臟六腑中的渾濁惡氣給抽出來,吐出來,讓窄小的曼哈頓,不僅在火上烤,而且在渾濁的、潮溼的、膩人的氣味中打幾個滾兒。
王起明的地下室裡是不能住了。每天他往自己的身上擺冰塊,物理降溫的招兒、冰死人的招兒全使上了,就為了涼快點。可是,沒用。下決心了,得搬家。
這兩口子搬家算是“說搬就搬”的那種,反正本來也沒有傢俱,就那麼點行李還讓機場上的老黑給偷走了,沒別的,就剩下一個搬家方便了。
他們買了一張報紙,用手指頭尖比著,找到了一家出租的公寓,一房一廳480塊美金。
揣上那張報紙,他們找到了那間公寓。
不錯,這房子不錯。
廚房挺大,也乾淨;飯廳呢,甭說兩口子,六口子、八口子也能坐得下;浴室的磁磚還很白淨,看著爽目;臥室、客廳都夠氣派,客廳寬敞,開個Party(舞會)都成。
猶豫什麼?掏錢吧!
房子租下來了,兩人就搬傢俱。不是說沒傢俱吧?不是說有點行李也讓黑人給偷走了嗎?沒錯,可是傢俱他們兩人沒有,不等於街上沒有哇!天是熱極了,甭說穿衣服,光著屁股都嫌那身人皮捂得慌。可是那也得幹活兒。
王起明汗流浹背,郭燕的頭髮跟抹了膠水一樣粘在腦門子上,生是把一個特大號的半舊的雙人床抬進了臥室。
郭燕靠著牆邊喘氣,王起明扔下一句話:“你先歇著吧!”
就又跑了出去。
就這麼,往返幾次,渾身汗溼得跟水雞子似的王起明先後搬上來一大兩小一套沙發,一個衣櫃,一張寫字檯,等到他最後搬上一個27時舊電視機的時候,腿肚子已經朝前了,電視機架在自己的肚子上,一路京劇裡頭的“矮子步”上的樓。
“也不管是好的壞的,有人影沒人影都往家搬,你怎麼也不試試就搬哪?”郭燕在問。
“哎喲,你可真明白,”王起明苦笑著搖頭,“大街上揀電視,我到哪兒去試呀,有插銷嗎?”
郭燕幫助他把電視放好,插上插座。
電視機的聲音宏亮,可就是不出影象。
“你瞧瞧,白費勁了吧!”郭燕在一旁說。
“電視裡頭這幫孫子都跑哪兒去了?”王起明用手掌拍拍,用拳頭砸砸,又東調調西扭,終於,影象出來了,是一群姑娘在跳舞。
“嘿!怎麼樣?成了!”王起明十分驕傲地說,“成了!要不怎麼說話中國人聰明呢!”
“湘院樓”的廚房,熱得象個蒸籠,簡直叫人不能忍受,沒有抽風機,當然更沒有冷氣機,兩臺小風扇在小窗上可憐巴巴地轉動著,和那四個大火灶相比,小風扇跟沒有一樣。
每個人的汗毛孔都脹開了,汗流得更暢快了;每個人的面板都油亮油亮的,跟前邊賣的烤豬差不了多少。
這時候的人都繃著臉,打心眼裡頭不痛快,每個人都象是伸出了捻兒的地雷,沒人惹算好,有人說句不順序的,非炸不可。就連老闆娘阿春,說話也低了幾度,全沒了平時的高聲高調。
王起明憋悶得不得了。一直低著頭在洗碗池裡洗碗,汗珠子掉在洗碗池裡頭,侍者不停地把髒碗碟丟在他身邊,有時候濺起幾滴油膩膩的水星到王起明的腦門子上。
得喊喊。他隱隱約約地覺得“得喊喊,”得讓胸口裡頭讓汗水攪活成一團爛糊的鬱悶,痛痛快快地倒出來。
喊。
喊喊。
“穿林海,跨雪原,氣沖霄漢……”
一片嘈雜之中,就這一嗓子,震聾發聵。人們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