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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手伸出春蔥樣的一隻指頭,在自己的茶碗裡蘸了幾滴水珠,注入硯中,替他磨墨。
她磨墨,他在腹中打草稿,此是胡雪巖的一短,幾句話想了好半天,把張信紙在桌上抹了又抹,取支筆在硯臺中舐了又舐,才算想停當。
信是寫給劉慶生的,請他去通知自己家裡,只說∶今夜因為王有齡有要緊公事,要徹夜會商,不能回家。其實這麼兩句話,叫船夥計阿四到自己家去送個口信,反倒簡便,只是胡雪巖怕阿四去了,會洩漏自己的行蹤,所以特意轉這樣一道手。
辦了這件事,胡雪巖就輕鬆了,但阿珠看在眼裡,卻又不免猜疑,胡雪巖怕是個怕老婆的人?轉念又想,這正是胡雪巖的好處,換了那些浪蕩子弟,
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把太太丟在家,獨守空房,哪怕提心吊膽,一夜坐等,也不會放在他心上。
『好了!』他喝著茶說,『有事,你就談吧!』
明明有終身大事要談,說破了,阿珠反倒不願,『你這個人!』她說,『一定要有事談,才留你在這裡嗎?』
『就是閒談,總也要有件事。』胡雪巖問道,『阿珠,你在湖州住過幾年?』
『那怎麼說得出?來來去去,算不清楚了。』
『湖州地方你總很熟是不是?』
『當然不會陌生。不過也不是頂熟。』阿珠又說,『你問它做什麼?』
『王大老爺放了湖州府,我總要打聽打聽那裡的情形。』
『我倒問你。』阿珠忽然然注意地,『你是不是也要到湖州去做官?』
這話讓胡雪巖很難回答,想了一會答道∶『湖州我是要常去的。不過,至多是半官半商。』
『怎麼叫「半官半商」?又做官又做生意?』阿珠心中靈光一閃,就象黑夜裡在荒野中迷路,忽然一道閃電,恰好讓她辨清了方向,不由得精神大振,急急問道∶『你要到湖州做啥生意?是不是開錢莊。』
『不是開錢莊。』胡雪巖答說∶『我想做絲生意。』
『這就一定要到湖州去!』阿珠很高光,也很驕傲地說∶『我們湖州的絲,天下第一!』
『是啊!因為天下第一,所以外國人也要來買。』
阿珠說的『天下』,是照多少年來傳統的定義,四海之內,就是天下。
胡雪巖到過上海,曉得了西洋的情形,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所以他口中的天下,跟阿珠所想的不同。
『原來你買了絲要去「銷洋莊」!』阿珠說道,『銷洋莊的絲,一直都是廣幫客人的生意。』
『別人好做,我也好做。』胡雪巖笑道∶『阿珠,看樣子,你倒不外行。』
『當然羅,』她揚著臉,把腰一挺,以致一個豐滿的胸部鼓了起來,顯得很神氣地,『你想想,我是什麼地方人?』
『那好!你把你們湖州出絲的情形倒講給我聽聽看。』
阿珠知道,這不是閒談,胡雪巖既然要做這行生意,當然要先打聽得越清楚越好,她怕自己說得不夠明白,甚至說錯,因而把她娘也去搬請了來,一起來細談。
『這個,』阿珠的娘說,『我們無錫鄉下也養蠶的,不過出的多是「肥絲」,不比湖州多是「細絲」┅┅』
『怎麼叫「肥絲」?』胡雪巖打斷她的話問。
『絲分三種,上等繭子繅成細絲,上、中繭繅成肥絲,下等繭子繅成的就是粗絲。粗絲不能上織機,織綢一定得用肥絲和細絲,細絲為經,肥絲為緯。』
這一說,胡雪巖立即就懂了細絲質地高於肥絲的道理,因為杭州的『織造衙門』,下城一帶,『機坊』林立,他也聽人說過,一定要堅韌光亮的好絲,才能做『經』絲。
『在湖州,女孩子十一二歲就懂養蠶,養蠶實在辛苦,三、四月裡稱為「蠶月」,真正是六親不認,門口貼張紅紙就是「擋箭牌」,哪怕鄰舍都不
往來。『
『聽說還有許多禁忌,是不是?』
『禁忌來得個多。』阿珠的娘說,『夫婦不能同房,也不能說什麼風言風語,因為「蠶寶寶」最要乾淨。』
接下來,她細談了養蠶的過程,由初生到成繭,經過『三眠』,大概要二十八天到四十天的工夫,喂蠶有定時,深更半夜,都得起身飼食,耽誤不得一刻。育蠶又最重溫度,門窗緊閉,密不通風,如果天氣驟變,覺得冷了,必須生火,常有些養蠶人家,不知不覺間倦極而眠,以致失火成災。
育蠶當然要桑葉,空有桑樹,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