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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上坐下。黃宗漢隔一張茶几坐在上首相陪。
『我跟根雲,在同年中感情最好。雪軒兄既是根雲的總角之交,那就跟自己人一樣,何況又是同鄉,不必拘泥俗禮!』
『承蒙大人看得起,實在感激,不過禮不可廢。』王有齡辯,『一切要求大人教導!』
『哪裡!倒是我要借重長才┅┅』
從這裡開始,黃宗漢便問他的家世經歷,談了一會,聽差來請示開席,又說陪客已經到了。
『那就請吧!』主人起身肅容,『在席上再談。』
走到裡間,兩位陪客己在等候,都是撫署的『文案』、一個姓朱的管奏摺,一個姓秦的管應酬文字。兩個人都是舉人,會試不利,為黃宗漢邀來幫忙。
這一席自然是王有齡首座、怎麼樣也辭不了的。但論地位,論功名,一個捐班知縣高踞在上,總不免侷促異常。幸好他讀了幾部實用的書在肚子裡,兼以一路來正趕上洪楊軍長驅東下,見聞不同,所以席上談得很熱鬧,把那臼慚形穢的感覺掩蓋過去了。
酒列半酣,聽差進來向黃宗漢耳邊低聲說了一句,只聽他大聲答道∶『快拿來!』
拿來的是一解蓋青紫泥大印的公文,拆開來看完,他順手遞了給『朱師爺』。朱師爺卻是看不到幾行,便皺緊了雙眉。
『江寧失守了。』黃宗漢平靜地對王有齡說∶『這是江蘇巡撫來的諮文。』
『果然保不住!』王有齡咽然問道∶『兩江總督陸大人呢?』
『殉難了。死得冤枉!』黃宗漢說,『長毛用地雷攻破兩處城牆,進城以後,上元縣劉令,奮勇抵抗,長毛不支,已經退出,不想陸制軍從將軍署回衙門,遇著潰散的長毛,護勇、轎班,齊轎而逃。陸制軍就這麼不明不白死在轎子裡!唉,大冤枉了!』
黃宗漢表面表現得十分鎮靜,甚至可說是近乎冷漠,其實是練就了的一套矯情鎮物的功夫,他的內心也很緊張,尤其是想到常大淳、蔣文慶、陸建瀛等人,洪楊軍一路所經的督撫,紛紛陣亡,地方大吏起居八座,威風權勢,非京官可比,但一遇到戰亂,守上有責,非與城同存亡不可,象陸建瀛,即使不為洪楊軍所殺,能逃出一條命來,也逃不脫革職拿問,喪師失地的罪名,到頭來還是難逃一死,恩到這裡,黃宗漢不免驚心。
又說了陣時局,行過兩巡酒,他忽然問王有齡∶『雪軒兄,你的見聞較為真切。照你看,江寧一失,以後如何?』
王有齡想了想答道∶『賊勢異常猖獗,而江南防務空虛,加川江南百姓百餘年不知兵革,人心浮動,蘇、常一帶,甚為可慮。』
『好在向欣然已經追下來了。自收復武昌以來,八戰八克,已拜欽差大臣之命,或許可以收復江寧。』
這是秦師爺的意見,王有齡不以為然,但撫署的文案,又是初交,不便駁他,只好微笑不答。
『我倒要請教,倘或蘇常不守,轉眼便要侵入本省。雪軒兄,』黃宗漢很注意地看著他,『可能借箸代籌?』
這帶點考問的意思在內,他不敢疏忽。細想一想,從容答道,『洪楊軍己成燎原之勢,朝廷亦以全力對付,無奈如向帥雖為名將,尚無用武之地,收夏武昌,八戰八克,功勳雖高,亦不無因人成事┅┅』
『怎麼叫「因人成事」?』黃字漢打斷他的話問。
原是句含蓄的話,既然一定要追問,只好實說。王有齡向秦師爺歉意地笑一笑∶『說實在的,洪楊軍帶著百姓,全軍東下,向帥在後面攆,不過收夏了別人的棄地而已。』
『嗯,嗯!』黃宗漢點點頭,向秦師爺說∶『此論亦不算過苛。』然後又轉眼看著王有齡,示意他說下去。
『以愚見,如今當苦撐待援,蘇常能抵擋得一陣,朝廷一定會調遣精兵,諸路臺圍,那時候便是個相持的局面,勝負固非一時可決,但局面優勢總是
穩住了,因此,本省不可等喊臨邊境,再來出兵,上策莫如出境迎敵!『
黃宗漢凝視著他,突地擊案稱賞∶『好一個「出境迎敵」!』
他在想,出境迎敵,戰火便可不致侵入本省,就無所謂『守土之責』,萬一吃了敗仗,在他入境內,總還有個可以卸責的餘地。這還下說,最妙的是,朝廷一再頒示諭旨,不可視他省的戰事與己無關,務宜和衷共濟,協力防剿,所以出省迎敵正符合上面的意思,等一出奏,必蒙優詔褒答。
專管奏摺的朱師爺,也覺得王有齡想出來的這四個字很不壞,大有一番文章可做,也是頻頻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