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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先生,我什麼話都用不著說,總而言之,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倘若我能不絕後,我們周家的祖宗,在陰世都會給胡大先生你磕頭。』
『失言,失言!』胡雪巖說∶『你怎麼好說這樣的話,罰酒。』
『是,是,罰酒。』周少棠幹了第二杯酒以後,又舉杯敬烏先生。
『應該先敬他。』烏先生指著鄭俊生說∶『不是他看得透,說不定弄出誤會來,蠻好的一樁事情。變得糟不可言,那就叫人哭不出來了。』
『不錯!』胡雪巖介面,『提到這一層,我都要敬一敬老鄭。』
『不敢當,不敢當。』三個人都幹了酒,最後輪到烏先生。
『老周,』他自告奮勇,『你的喜事,我來替你提調。』
『那就再好都沒有。拜託拜託!』
這一頓酒,第一個醉的是主人,胡雪巖酒量不佳,不敢多喝,清醒如常,散席後邀烏先生到家裡作長夜之談。烏先生欣然同意。兩人辭謝主人,又與鄭俊生作別,帶著小廝安步回元寶街。
走到半路,發現迎面來了一乘轎子,前後兩盞燈籠,既大且亮。胡雪巖一看就知道了,拉一拉烏先生,站在石板路正中不動。
走近了一看,果然不錯,大燈籠上,扁宋字一面是『慶餘堂』,一面是個『胡』字。
問起來才知道螺螄太太不放心,特意打發轎子來接。但主客二人,轎只一乘,好在家也近了,胡雪巖吩咐空轎抬回,他仍舊與烏先生步行而歸。
一進了元寶街,頗有陌生的感覺,平時如果夜歸,自街口至大門,都有燈籠照明,這天漆黑一片,遙遙望去,一星燈火,只是角門上點著一盞燈籠。
但最淒涼的卻是花園裡,樓臺十二,暗影沉沉,只有百獅樓中,燈火通明,卻反而顯得悽清。因為相形之下,格外容易使人興起人去樓空的滄桑之感。
這時阿雲已經迎了上來,一見前有客人,定睛細看了一下,驚訝地說∶『原來是烏先生。』
『烏先生今天住在這裡。』胡雪巖說,『你去告訴螺螄太太。
阿雲答應著,返身而去。等他們上了百獅樓,螺螄太太已親自開啟門簾在等,一見烏先生,不知如何,悲從中來,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趕緊背過身去,拭一拭眼淚,再回過身來招呼。
『請用茶!』螺螄太太親自來招待烏先生。
『不敢當,謝謝!』烏先生看她神情憔悴,不免關心,『羅四姐,』他說,『你現在責任更加重了,千萬要自己保重。』
『唉!』螺螄太太微喟著,『真象一場夢。』
『噓!』烏先生雙指撮唇,示意她別說這些頹喪的話。
『聽說你們是走回來的?這麼大的西北風,臉都凍紅了。』螺螄太太喊道∶『阿雲,趕快打洗臉水來!』
『臉上倒還不太冷,腳凍僵了。』
螺螄太太回頭看了一眼,見胡雪巖與阿雲在說話,便即輕聲問道∶『今天的事,你曉得了?』
『聽說了。』
『你看這樣做,對不對呢?』
『對!提得起,放得下,應該這麼做。』
『提得起,放不下,今天是提不動,不得不放手。』螺螄太太說∶『烏先生,換了你,服不服這口氣?』
『不服又怎麼樣?』胡雪巖在另一方面介面。
烏先生不作聲。螺螄太太停了一下才說∶『我是不服這口氣。等一下,
好好兒商量商量。『她又問道∶』烏先生餓不餓?『
『不餓,不餓。
『不餓就先吃酒,再開點心。』螺螄太太回身跟胡雪巖商量∶『烏先生就住樓下書房好了?』
『好!』胡雪巖說∶『索性請烏先生到書房裡去吃酒談天。』
這表示胡雪巖與烏先生要作長夜之談。螺螄太太答應著,帶了阿雲下樓去安排。烏先生看在眼裡,不免感觸,更覺關切,心裡有個一直盤桓著的疑團,急於打破。
『大先生,』他說∶『我現在說句老話∶無官一身輕。你往後作何打算?』
『你的話只說對了一半,「無官」不錯,「一身輕」則不見得。』
『不輕要想法子來輕。』他問∶『左大人莫非就不幫你的忙?』
『他現在的力量也有限了。』胡雪巖說∶『應春到南京去了。等他來了,看是怎麼個說法?』
烏先生沉吟了好一會,終於很吃力地說了出來∶『朝廷還會有什麼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