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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後局。』她說∶『雪巖是你表侄、你跟他要個善後局的差使,他一定答應。不過,你不要怕煩,要同難民混在一起,聽他們談天說地,靜悄悄在旁邊聽;一定會聽出東西來。』
朱寶如很服他妻子,當下如教去看胡雪巖,自願擔任照料難民的職司。
善後局的職位有好有壞,最好的是管認領婦女,有那年輕貌美,而父兄死於干戈流離之中,孤苦伶仃的,有人冒充親屬來領,只要跟被領的說通了,一筆謝禮,銀子上百。其次是管伙食,官採實,亦有極肥的油水。此外,抄抄寫寫、造造名冊,差使亦很輕鬆。只有照料難民,瑣碎煩雜而一無好處,沒有人肯幹。而朱寶如居然自告奮勇,胡雪巖非常高興。立即照派。
朱寶如受妻之教,耐著心跟衣衫襤褸、氣味惡濁的難民打交道,應付種種難題,細心聽他們在閒談之中所透露的種種秘聞,感情處得很好。有一天有個三十多歲江西口音的難民,悄悄向朱寶如說∶『朱先生,我這半個多月住下來,看你老人家是很忠厚的人,我想到你府上去談談。』『喔,』
朱寶如印象中,此人沉默寡言、亦從來沒有來麻煩過他,所以連他的姓都不知道,當即問說∶『貴姓?』
『我姓程。』
『程老弟,你有啥話,現在這裡沒有人,你儘管說。』
『不!話很多,要到府上去談才方便。』
朱寶如想到了妻子的話。心中一動,便將此人帶回家。姓程的進門放下包裹,解下一條腰帶,帶子裡有十幾個金戒指。
『朱先生、朱太太,』此人說道∶『實不相瞞,我做過「長毛」,現在
棄暗投明,想拜你們兩老做乾爹、乾媽!不知道你們兩老,肯不肯收我?『
這件事來得有些突兀,朱寶如還在躊躇,他妻子看出包裹裡還有花樣,當即慨然答應∶『我們有個兒子,年紀同你差不多,如今不在眼前。遇見你也是緣分,拜乾爹、乾媽的話,暫且不提,你先住下來再說。』
『不!兩老要收了我,認我當兒子,我有些話才敢說,而且拜了兩老,我改姓為朱,以後一切都方便。』
於是,朱寶如夫妻悄悄商量了一會,決定收這個乾兒子,改姓為朱,由於生於午年,起了個名字叫家駒。那十幾個金戒指,便成了他孝敬義父母的見面禮。
有了錢,什麼事都好辦了。朱寶如去賣掉兩個金戒指,為朱家駒打扮得煥然一新。同時沽酒買肉,暢敘『天倫』。
朱家駒彷彿從來沒有過過這樣的好日子,顯得非常高興,一面大塊吃肉、大碗喝酒,一面談他做『長毛』的經過。他是個孤兒,在他江西家鄉,為太平軍挑輜重,到了浙江衙州。太平軍放他回家,他說無家可歸,願意做『小長毛』。這就樣由衢州到杭州,但不久便又開拔了。
那是咸豐十年春天的事,太平軍的忠王李秀成,為解『天京』之圍,使了一條圍趙救燕之計。二月初由皖南進攻浙江,目的是要將圍金陵的浙軍總兵張玉良所部引回來,減輕壓力。二月二十七李秀成攻入杭州,到了三月初三,張玉良的援軍趕到,李秀成因為計已得施,又怕張玉良斷他的歸路,便棄杭州西走,前後只得五天的工夫。
朱家駒那時便在李秀成部下,轉戰各地,兵敗失散,為另一支太平軍所收容。他的長官叫吳天德,是他同一個村莊的人,極重鄉誼。所以朱家駒跟他的另一個同鄉王培利,成了吳天德的貼身『親兵』,深獲信任。
以後吳天德在一次戰役中受了重傷,臨死以前跟朱家駒與王培利說∶『忠王第二次攻進杭州,我在那裡駐紮了半年,「公館」打在東城金洞橋。後來調走了,忠王的軍令很嚴,我的東面帶不走,埋在那裡,以後始終沒有機會再到杭州。現在我要死了,有這樣東西交給你們。』
說著,他從貼肉的口袋中,掏出一個油紙包,裡面是一張藏寶的圖。他關照朱家駒與王培利,設法找機會到杭州去掘藏,如果掘到了,作三股分,一股要送回他江西的老家。又叫朱家駒、王培利結為兄弟,對天盟誓,相約不得負義,否則必遭天譴。
『後來,我同我那位拜兄商量,把地圖一分為二,各拿半張,我們也一直在一起。這回左大人克復杭州,機會來了,因為我到杭州來過,所以由我冒充難民,行來探路,等找到了地方,再通知王培利,商量怎麼下手。』
『那麼,』朱寶如問∶『你那姓王的拜把兄弟在哪裡?』
『在上海。只要我一封信去,馬上就來。』
『你的把兄弟,也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