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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盡說洩氣的話!』螺螄太太是恨胡雪巖不爭氣的神情,『你從前不是這樣子的!』
『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胡雪巖也有些激動了,『我現在是革了職的一品老百姓,再下去會不會抄家都還不曉得,別的就不必說了。』
提到抄家,烏先生又有一句心裡的話要說,『大先生,你總要留點本錢的。』
胡雪巖不作聲,螺螄太太卻觸動了心事,盤算了好一會,正要發言,不道胡雪巖先開了口。
『你不服氣,我倒替你想到一個主意。』胡雪巖對螺螄太太說∶『有樣
生意你不妨試一試。『
『莫非要我回老本行?』螺螄太太以為胡雪巖是勸她仍舊做繡貨生意。
『不是。』胡雪巖答說∶『你如果有興致,不妨同應春合作,在上海去炒地皮、造弄堂房子,或者同洋人合夥,開一家專賣外國首飾、衣料、傢俱的洋行。』
『不錯,這兩樣行當,都可以發揮羅四姐的長處。』烏先生深表贊成,『大先生栽了跟斗,羅四姐來闖一番事業,也算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以後我要靠你了。』胡雪巖開玩笑自嘲∶『想不到我老來會「吃拖鞋飯」。』
『難聽不難聽?』螺螄太太白了他一眼。
烏先生與胡雪巖都笑了。烏先生道∶『不過,這兩種行當,都不是小本生意。大先生,趁現在自己還能作主的時候,要早早籌劃。』
這依舊是勸胡雪巖疏散財物、寄頓他處之意。胡雪巖不願意這麼做,不過他覺得有提醒螺螄太太的必要。
『你自己的私房,自己料理。』胡雪巖說∶『我想,你要幹那兩樣行當,本錢應該早就有了吧?』
『沒有現款。現款存在阜康,將來能拿回多少,不曉得。首飾倒有一點,不過脫手也難。』
『你趁早拿出來,託烏先生帶到上海,交給應春去想辦法。』
『東西不在手裡。』
『在哪裡?』胡雪巖說∶『你是寄在什麼人手裡?』
『金洞橋朱家。』
一聽這話,胡雪巖不作聲,臉色顯得根深沉。見此光景,螺螄太太心便往下一沉,知道不大妥當。
『怎麼了?』她說∶『朱家不是老親嗎?朱大少奶奶是極好的人。』
『朱大少奶奶人好,可是她家的老太太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角色。』
『啊!』螺螄太太大吃一驚,『朱老太太吃素唸經,而且她們家也是有名殷實的人家,莫非┅┅』
『莫非會吞沒你的東西?』胡雪巖問得多少有些調侃。
『是啊!我不相信她會起黑心。』
『她家本來就是起黑心發的財┅┅』
『這話,』烏先生插嘴說道∶『大概有段故事在內。大先生,是不是?』
『不錯,我來講給你們聽。』
第十二章 城狐社鼠
胡雪巖講的是一個掘藏的故事。凡是大亂以後,撫緝流亡,秩序漸定,往往有人突然之間,發了大財,十九是掘到了藏寶的緣故。
埋藏金銀財定的不外兩種人。一種是原為富室,遇到刀兵之災,舉家逃難,只能帶些易於變賣的金珠之類,現銀古玩,裝入堅固不易壞的容器中,找一個難為人所注目的地方,深掘埋藏,等待亂後重回家園,掘取應用。如果這家人家,盡室遇害,或者知道這個秘密的家長、老僕,不在人世而又沒有機會留下遺言,這筆財富,便長埋地下,知不多少年以後,為哪個命中該發橫財的人所得。
再一種藏寶的,就是已經橫財就手之人,只以局勢大變,無法安享,暫且埋藏,徐圖後計。同治初年的太平軍,便不知埋藏了多少財寶。
太平軍一據通都大邑,各自找大家巨室以安,名為『打公館』。凡是被打過『公館』的人家,重歸家園後,每每有人登門求見,說『府上』某處有『長毛』埋藏的財物,如果主人家信了他的話,接下來便是談分帳,或者對半,或者四六——主人家拿六成,指點的人拿四成,最少也得三七分帳。掘藏有獲的固然也有,但投機的居多,反正掘不到無所損,落得根據流言去瞎撞瞎騙了。
太平軍敗走後的杭州城,亦與其他各地一樣,人們紛紛掘藏。胡雪巖有個表叔名叫朱寶如,頗熱中於此,他的妻子便是螺螄太太口中的『朱老太太』,相貌忠厚而心計極深,她跟她丈夫說∶『掘藏要有路子。現在有條路子,你去好好留心,說不定時來運轉,會發橫財。』
『你說,路子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