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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以前萬氏的祖先就是坐在這成為號令諸侯莫有不尊的帝王,在這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征服周邊大大小小的蠻族,將魅族與鮫人打回他們該待著的地方,將羽人隔絕在晉北長廊之外,所有這些過往,宗卷猶在,史詩猶存,可這個寶座卻對今天的萬氏子孫毫無意義了嗎?
他頹然地伸手一推,寶座應聲而倒,誇嚓聲中裂為數塊。
“去,找把差不多大的椅子,蒙上紅綢便是。”禮官疲憊不堪地道,“湊合著對付過去吧,沒看宮裡宮外,中州上下全都在將就嗎?”
“兩位在說什麼將就?”一個帶笑的聲音突然響起。
禮官循聲看去,忙起身行了禮,恭敬道:“高大人。”
高酹年紀並不比禮官大,但由於留著一把美髯,面目清癯,看著比實際歲數要長。他乃當今朝中出了名的詩書大家,請教他學問的人甚多,其中不乏有公卿世家的子弟,所以走到哪都備受尊重。人王萬珩曾經想延請他入宮為王子師傅,教導王子們讀書。高酹一再堅辭,稱自己只對整理編纂史書有興趣。人王無法,只得在宮裡給他撥了一所偏殿專供他帶人編纂詩書所用,又為了方便他進出王宮,還特賜腰牌,給的尊榮比王宮貴族還高。
高酹雖地位超然,為人卻和煦如春風拂面,他見禮官朝自己行禮,忙拱手還禮,笑問:“兩位大人剛剛在說什麼?我只恍惚聽見將就一詞,怎麼,即位大典籌辦遇上什麼難處了嗎?”
禮官長嘆,側身讓開道:“高大人自己看吧。”
高酹走進兩步,見到四分五裂的寶座,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怒道:“挾私洩憤,鼠目寸光,真是豈有此理。”
禮官下屬一聽老淚縱橫,啞聲道:“高大人,寶座茲事體大,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高酹沉吟片刻,對禮官道:“難道歷朝歷代的寶座,只剩下這個?”
禮官苦笑道:“您又不是不知道,王城裡有大都督看著,這麼多年來咱們哪敢做新的寶座,一代代人王不都用的它嗎?”
高酹湊近一步,目光銳利問:“那,人皇的呢?”
禮官搖頭:“這個寶座便是從末代人皇傳下來的了,原來這還有一圈背光,後來不合王的規格便拆了下來。以前做寶座規矩大,好幾代帝王都未曾換過,想不到今日竟然分崩離析……”
“不,換過一個。”禮官下屬忽而插嘴道,“大人,您可還記得偃皇?”
禮官驟然變色:“你老糊塗了,說的什麼混賬話!”
下屬戰戰兢兢,低頭不敢再說。
高酹眉毛一挑,問:“你說的,可是史書中嗜殺成性,暴戾無道的偃皇?我讀過他的記載,史家評論他對外好用強兵,對內好興刑獄,是有名的暴君,倒是不知道他的寶座還有說法……”
禮官猶豫道:“這件事歷史久遠,到今日大概只有我們做禮官的才略知一二,史書上沒有記載不足為奇。相傳偃皇威震九州,戰無不勝時,曾攻破了河絡的城池,他抓了河絡著名的鍛造大師,逼迫他們用當地最堅硬的鐵石建造王座,背部鑲嵌從各地掠奪的星辰石,排成天上的星河形狀,不然便屠城。河洛人含恨鍛造了這個幾乎不可能製成的王座,但在鑲嵌星河時故意將方位顛倒,偃皇渾然不覺,勞民傷財地命人將這座王座搬回天啟城,坐上去不到一年國運便開始衰敗,四處兵戈不止 ,偃皇自己耽於酒色,很快被魅族化成的美人喂下毒藥,活活勒死。”
高酹點頭道:“我懂了,後來的人皇大概覺得這個寶座太不吉利,所以一即位便命人換了它。”
“是,偃皇寶座戾氣十足,被視為不祥之物,尤其是椅背上的倒轉星河圖,那是暗含山河傾覆、倒轉乾坤的詛咒啊。國運已衰敗至此,我們怎麼還能把它搬出來用?”禮官搖頭道,“還是照我的主意,找張差不多的椅子,蒙上紅綢將就用吧。”
高酹皺眉,低聲念道:“山河傾覆,乾坤倒轉?”
“總之是大凶之座。”禮官生怕他不信,又道,“當年季放鶴季大師也曾看過的,說那幅星圖倒因為果,倒果為因,理當毀去,可也不知道河絡鍛造工藝實在太好,砸也砸不開,砍也砍不壞,只好整個封入庫房了。”
高酹眼睛發亮,笑問:“大人,照你的主意將就著拿一張尋常椅子冒充寶座不是不行,可要是典禮中途,紅綢滑下或者被風吹開,那會如何啊?”
禮官強笑:“我們當然會想辦法讓紅綢固定在椅子上。”
“這點我倒是不懷疑,我只是在想,弄壞寶座的人想要扯下你裹在椅子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