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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成她,絕對要給蘇錦瑞上眼藥的,換成蘇錦瑞也一樣。
果不其然,客人前腳一走,後腳蘇大老爺一腳將她的房門踢開。她從床上爬起來,剛剛來得及問一句:“老爺您這是怎麼了?”臉上就捱了重重一巴掌。
她半邊臉火辣辣地疼,捂著臉,照說這時候眼淚就該下來了,即是求饒也是為了給彼此一個臺階下,可二姨太不知怎了,她呆愣愣地看著對面這個男人,忽然覺得他無比陌生,喘著氣怒火扭曲的臉無比醜陋,他雖然是施暴一方,可他卻像個被逼無奈才動手的受害者一樣極為悲憤地控訴起來。內容無非他如何縱容你,如何給了姨太太天大的恩寵,可是沒成想養成了仇人,揹著他竟然如此蛇蠍心腸,不顧體面,為了自己那點見不得人的私慾,把闔府的面子都踩到腳下。
二姨太聽得迷迷瞪瞪,她的反應令大老爺更加暴怒,很快她另一邊臉又捱了巴掌,啪的一聲脆響,令她有些恍惚驚醒。她看著眼前因為丟臉而暴跳如雷的男人,多少年前也是英俊逼人,洞房花燭夜解開她的嫁衣,手摸上那條精心繡成的腰帶時,也曾咦了一聲表示讚歎。恩愛之時她也有過那種姐姐是你心愛之人,我不敢求同等看待,只求你偶然眷顧的傻心思。二十幾年來,她忍過讓過,也爭過搶過,這回終於頭一遭下手真正去害一個人,都是為了什麼?
為了這個男人嗎?
蘇大老爺又來了一巴掌,直接把她扇到地上,打完後嫌手疼一樣甩了甩,又不解恨地連踹幾腳,嘴裡罵的什麼她也沒去聽清,只抓住一句“娶你做姨太太,還不如去城南隨便買個頭上插草的鄉下妹仔,蛇蠍心腸的毒婦,丟人丟到家了!”
二姨太太本來還想爭辯兩句,反正事情死無對證,蘇錦瑞有她的張良計,她自然也有她的過牆梯。可在這一瞬間,二姨太突然感到心力交瘁,什麼辯解也不想說,她扭頭問蘇大老爺:“這麼多年,我就不如個養花丫鬟?”
這話不該問,因為道理不是這樣講,二姨太精明瞭一輩子,可到這一刻,她突然前所未有的執拗起來,她頭一回不揣摩人心思,不討好誰作踐誰,不算計不夾槍帶棒,她就想問這個男人一句,這麼多年,老話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她是不算賢良,害宋金桂這個事是做得不地道,她沒本事,沒法像過身的大太太那般發完瘋還能留下一個美麗溫婉的傳說,她總是一不小心就用力過猛,忙活半天一句姨太太就能將她打回原形。她也曉得自己從來不是大老爺心中的硃砂痣,人道是“寒溫膩語,終成冰炭”,那說的也不是她,她充其量不過是一味不知高低深淺,執意要空尋斷夢的罷了。
可她捫心自問,對這個男人,自己沒有一丁半點對不住的地方。
大老爺嫌惡地道:“你也曉得那是一個養花丫鬟,連個養花丫鬟你都不放過,可見齷齪狠毒到何種地步,我這些年真是瞎了眼信你……”
二姨太后頭的話已不想聽了,再踢打她咒罵她,她也毫無反應,再後來,她聽見蘇錦香在門外拍門板,一疊連聲喊父親,大老爺終究還是沒臉在兒女面前打罵姨太太,於是開門拂袖而去,走之前下令將她關起來,不準蘇錦香進來看她,也不準傭人來幫她收拾。
蘇錦香在門外叫,二姨太回過神來,隔著門板軟言安慰幾句,囑咐她早些去歇息。然後她顫巍巍從地上爬起,走到玻璃穿衣鏡那,常年用心呵護的一面鏡面擦拭得透亮無垢,鏡子中一個半老徐娘披頭散髮,鼻青臉腫,唯獨目光晶亮,閃著兇狠的光。
二姨太面無表情地挽好頭髮,拿梳篦別在腦後,拿起妝鏡臺上匣子裡的胭脂水粉,手一頓,暗笑自己這會塗脂擦粉也擋不住一臉的傷痕。她放下那些瓶瓶罐罐,取出鑰匙開啟箱籠,從裡頭掏出一個專門裝小物件的木匣子,把木匣子舉高往床上一倒一扣,裡頭的東西頓時散了一床。
在這許多零碎中,她尋到了當初那根繡花腰帶。
二姨太將腰帶摩挲了一會,上頭的花鳥幾句都要掙破綢緞破空而出,她無意識地笑了一下,隨後,她搬來凳子,爬上去將腰帶甩到橫樑上,打上一個死結,毫不猶豫將脖子套入其中。
她一邊套一邊想,進蘇家二十年,她想過自己許多種結局,唯獨沒想過自己會上吊死。
二姨太投繯的同一時刻,蘇錦瑞正在後園小洋房陪老太爺說話。
說陪老太爺說話不過是一廂情願,實際上是蘇錦瑞單方面聽老太爺冷嘲熱諷。
蘇錦瑞垂首低頭,聽著祖父一句句挖心挖肺,嘲諷得她恨不得地上找條縫鑽起來。可她不能還嘴,只能低頭受著,聽得久了,她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