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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無師自通,領悟出老太爺真正的意思往往夾在這樣沒完沒了的譏諷中,必須要自動擯棄那些祖輩一般不會對孫輩使用的挖苦話後,才能撈到隻言片語的真知灼見。
對這個祖父她已經明白,此人眼光太毒,嘴巴太狠,什麼做派落他眼裡都騙不了他,還可能會討他罵,還不如老老實實什麼也不說,低頭聽訓便是。
蘇老太爺親歷得多,從前清到民國,從王朝跨入到共和,他童年時目睹過十三行大行商最後一點輝煌的餘光,青壯年時挑起蘇家貿易行的重擔,在國難當頭,亂世紛爭中,與走馬觀花一般輪流換著的提督總督、軍閥省長打交道;他與粵商團一道迎來送往了粵海關大樓內好幾任洋人總稅務司,也冷眼旁觀過西堤長提大馬路上幾多高樓拔地而起,又有多少顯赫的姓氏湮滅於人們的記憶。他謹小慎微,冷心冷肺,這點與好同鄉情誼,人情練達的粵商們不同。他待人待己皆到苛刻的地步,一絲一毫的疏漏都要不得。蘇家貿易行的掌櫃夥計們至今流傳這位老東家某些軼事,據說他早兩年還會親自去巡鋪子,進去後第一件事不是看賬本,而是看賬房的檯面,若見到擺放的東西不是左起文房四寶,右起算盤貨單,則那個鋪子從上到下,每個人都要被罵個狗血淋頭。
然而也正是因為他這種刻薄寡恩、一絲不苟的性子,才令整個蘇家在他手裡抗住了大清覆滅前後的兵禍動盪,抗住了這麼多年來革舊鼎新的重重風險。如今蘇老太爺早已不親自應對大小事務,然家中仍然個個對他敬畏有加,親近不足。他對兒子一輩嚴厲過了頭,便是他們早已成家立業,外頭也被人尊稱某某老爺,可到了他這裡,要哪件事辦得不合他心意,蘇老太爺照樣能當老婆孩子的面損得他下不來臺。對子孫輩他稍微寬和了些,可那個寬和不是真寬和,而是帶了懶得與黃毛小兒一般見識的蔑視,多少帶了點與他無關的冷漠。西樓的太太們當初也不是沒想過抱孩子來討祖父歡喜,可惜人還沒能進小洋樓,老太爺便使傭人出來問一句,幾時蘇家後園子成了雜耍賣藝的地方?那太太還沒醒過神,對方又緊跟著問一句,賣藝的還能抱孩子頭頂燈,太太抱著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