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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朝短促,公認的秦朝封泥只有十枚左右,但是在秦始皇辦公室(章臺附近),有一個叫路東之的傢伙,一下子弄到了一千多枚封泥。一下子發了。而且這些封泥就是秦始皇親自使用的。我們知道,秦始皇非常勤勉,一天看一百二十斤奏章,每份簡牘都要事先除去封泥,於是他的辦公室附近發現了類似今天廢信封或廢郵票性質的大量封泥,上邊淨是“丞相之印”、“左丞相印”、“右丞相印”這樣的高階別大員之印跡。而且,彷彿是為了便於後人收藏似的,這些封泥都沒有被捏碎,而是拆開時小心地用刀剪剪斷封泥兩邊的絲繩,所以完整無損。
我們謹借這兩千兩百年前的珍貴封泥,向勤勉工作的秦始皇先生,致以由衷的敬意。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
沙丘野外的離宮皆建在平臺上,平臺高高地。從平臺上的宮廷大門(宮門)進去,是空曠的庭,庭很高(因為是在平臺上)。
庭上,左右點著柴燎的火光。這就是庭燎。站在庭上,憑著火光向遠眺望,落寞的大地夜涼星稀。
趙高,穿過紅光搖曳的庭——這個庭,如果是供平時上朝人經過,就叫朝廷——轉彎走到李斯所在的宮室。登堂之後,兩人發生了一段秘密對話,據《史記》記載一共七百個字,往復六個回合,唇槍舌劍,繁繞周章,頗費理解。人生苦短,我們就摘其梗要而談吧。
趙高首先開口道:“上已經駕崩了!授書給了太子扶蘇。”
這個李斯當然知道,此時李斯已七十來歲,是個老幹部,他清清喉嚨回答說:“嗯……啊……這個呢,我已經知道了。好!”
“我們打算把詔書改了,改讓胡亥當接班人。”
李斯大變色,驚叫道:“你確信你說的話嗎?!咯——咔——咳……這不是大逆不道嗎——”他臉蛋通紅,好似爐炭冒著濃煙,濃煙就是鬍子,鬍子的火箭筒,瞄準了趙高。
“不必這麼激動啦,這事只在君侯與我之間就能定下。”
“你這真是亡國之言啊!不要再提了。”
“只要你答應了,改一份新詔書,一切就算定了!”
李斯不由自主地抬高了聲調:“拜託你不要再打我的主意好不好!我的回答就是一個字——不行!對不起,一個字就是——不可以!”李斯激動得語無倫次,跪坐的身子也聳起來了——抬起了屁股。
李斯雖然鬧得兇,但趙高並不氣餒。李斯這些年啊,已經少了年輕時候上《諫逐客疏》的銳氣了,逆龍麟的事少了,苟且順應秦始皇的事例多了,譬如關於郡縣制的辯論、焚書的倡議,他都有意無意地站在秦始皇的立場上,頗有迎合上意的特點,而不像個耿骨老臣。也就是說,他不太會堅持自己的原則。
趙高說:“呵呵,提問!以君侯的能力(這裡李斯被稱為君侯,因為他是秦二十等級爵中的最高一級——侯爵,稱‘通侯’),與蒙恬相比,在功勞、謀劃、百姓口碑、與扶蘇的關係度等四個方面,誰強誰弱?”
李斯吭吭了一會,撅著鬍子說:“似乎都不如蒙恬。”
“哼哼,是啊。公子扶蘇繼位以後,必定任用蒙恬為丞相。那麼,我懷疑君侯你終不能懷揣通侯之印(金的)而耀歸鄉里了。”
“嗯?”李斯倒吃了一驚。確實,一旦扶蘇稱帝,李斯保不齊就要讓出相位。從前李斯上廁所,看見廁所的老鼠窮困潦倒,而糧倉裡的老鼠腦滿腸肥,於是李斯總結說:“人哪,是賢還是不賢,就譬如這老鼠,看他處在什麼生態環境。”這話頗有道理:不在乎你本人絕對意義上是賢還是不賢。若處在扶蘇的朝廷裡,蒙恬就是頭一號的賢人,自己就不顯得賢了,成了窮困的老鼠(公廁中的)。若處在胡亥的朝廷上,胡亥又是李斯改詔擁立的,李斯於是就是頭號的賢人了,成為富翁老鼠了(糧倉中的)。所以,賢與不賢,看你處在什麼環境。李斯思前想後,覺得還是做個倉中鼠比較好。
但他隨後又轉變主意,覺得即便扶蘇、蒙恬用事,自己也不至於那麼慘,即便那麼慘,那也認了,隨它去吧,倒黴就倒黴吧,畢竟這也算是秉承落實了秦始皇的遺命,作為宰相,難道能抗主子的遺命嗎。他想了半天之後,疲倦地吐了口氣說:“呵,老夫奉主之詔,聽天之命,未來愛怎樣怎樣,並無二話可講!”
“您的見識實在是太短了!現在,您看似很安全,其實很危險,安危都不能自主,何以算是聖人。”
“夠了,夠了!你不要再說了。”李斯生怕他再說下去,自己會改變立場,“你快回去吧,你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