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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把臉轉了過來,靜靜看了她一會兒,說道:“因為我不想保留他的任何東西了。
“梁家之前找過他多次,讓他把梁寧的東西歸還回去。他還了不少,我以為他身邊已經沒有了你的東西。
“沒想到我最後清理的時候還是有。
“這把刀子跟他寫的那一套治軍策放在一起。當我看到他被那套書夾在中間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有多看重它。
“那個時候我已經很恨他了。我也知道,他對你並不是完全沒有心的,只是利益對他來說高於一切。
“但我依然沒有想到,在彼時彼刻,你已經對他展露過多次斷情絕義的決心,他竟然還把這把刀子藏在身邊。
“我真的很震驚。我期待他多年,他對你的這份心情,曾經是我夢寐以求的。
“我想象過很多次,像他這樣的人,對另一個女人情根深種是什麼模樣,我從來沒有想象出來。
“直到我看到了這把刀子。
“我把它帶在身邊,這幾個月,從未離開過我的視線。起初我也為他感到憤怒,不甘,可是到後來,我越是看著它,就越是寒心。
“他對你情深至此,尚且可以殺害你。可見,被他愛上反而是一種不幸。
“你說的沒錯,比較起來,你比我更慘一點。
“你我從小都到大,相互看不順眼,這一次,反倒讓我心理平衡了。
“我想開了,傅真,你我曾經都不遜色,在京城裡都曾經大放光彩,我若為一個這樣的男人要死要活,不值得。
“我不要把他的任何東西保留在身邊了,哪怕這個刀子是你的。我不要再對他有任何留戀,我就當我瞎了眼,得了癲症,如今我清醒過來了。”
她每一個字都吐得平靜極了。
跟從前相比,她像是變了一個人。
傅真沒有急著回他的話。
回顧永平的悲劇,她也並不無辜,當年明明知道徐胤已經在和梁寧談婚論嫁,而且徐胤能夠活著從死人堆裡出來,還能夠高中探花,踏上仕途,幾乎是依託了梁寧和梁家,可永平卻還要在那時候勾引徐胤。
如果徐胤是個好的,那永平的作為,委實屬於毀人姻緣。
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這是缺德的。
“你恨我嗎?”
剛剛想到此處,永平就問起來。
她的目光黯淡,就像這座灰撲撲的破舊的院子。
傅真搖了搖頭。
“你不恨我?”
永平有些訝異。轉而,她又苦笑了一聲:“我知道了,對你來說,只怕我也跟姓徐的一樣,不配被你恨。”
“那倒不是。”傅真撣了撣袖子上一朵不知從哪兒吹過來的桃花瓣,“本來是恨你的,但我這個人做事不喜歡黏黏糊糊。當初已經在白鶴寺裡打過你一巴掌,咱倆之間就已經扯平了。
“除去姓徐的這一樁之外,從小到大我與你雖然相互看不順眼,但其實也沒有接下什麼了不得的仇怨,姓徐的死了,我更加不可能恨你。”
永平呆呆的望著她,漸漸的眼底有波湧浮上來。
她咬著下唇,望著地下:“那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你要是承認還恨我,我今日便可向你賠禮道歉。
“等出了這個門,來日你還想提起這茬,我可不會答應了。”
傅真笑起來:“你擔心啥呀?擔心我報復你們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戳中了心事,永平臉紅了,下唇被她咬得更深。
“你就是要報復我,我也不怕。我如今不過爛命一條,你想要就拿了去,我要是說半個不字,就算我沒種!”
傅真嘖嘖嘖,“看不出來,還是個女中豪傑呢。早有這個魄力,當年何必那麼扭扭捏捏的,跟我去西北殺敵多好?”
“我扭扭捏捏不好,你成天舞槍弄棒的就好了?”不提這個還好,提起這個永平又按捺不住了。
傅真笑起來:“起碼比你好。你要是想我能殺敵,這個時候還怕什麼我報復你?”
永平一語噎住。
“好好的,怎麼又吵起嘴來了?”
這時候章氏已經牽著整理完畢的徐濂走了進來。看到她們倆唇槍舌劍的,忍不住嘆起了氣,把手上竹簸箕裝著的幾顆栗子放在木桌上。
永平擰轉了身子:“誰愛跟她鬥?誰能鬥得過她呀?”
傅真笑笑的不言語,順手摸了兩顆栗子,放到嘴裡就咬開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