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網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老唐,唐風同志?”
老頭噌地甩開毯子,又噌地利索得如同猴子一樣,從炕上跳下來,兩隻足恰(怡)好落到放在地下的,他的那兩隻空旅遊鞋上。這一動作一下子令公孫龜年明白了,這不是老唐,這就是那晚他遇到的那個怪老頭。
公孫龜年說:“唉,老同志,您那模樣您那說話聲音,怎麼和我們《場》雜誌老總編輯唐風同志,一模一樣。你們大概……”
沒等公孫龜年說完,老頭又呵呵大笑,笑罷說:“公孫龜年同志,不是‘大概’,是真的,唐風是我孿生哥哥,我叫唐雨。讓您受驚了。”
公孫龜年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大叫道:“您是黑太明教授!”
老頭連連點頭說“是是是”。然後就問:“你和我哥一塊工作多年,他就沒有講過,他還有一個叫唐雨叫黑太亮的弟弟?”
公孫龜年說:“沒有。老唐從不和人談這些家長裡短。”
老頭說:“你們是不是也光知道他叫唐風?而不知道他本名黑太明?”
公孫龜年驚訝地回答說:“是的是的。”
老頭說:“這叫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繩。可話又反過來說,你說他嚇破膽,他又賊大膽,搞起這麼一本《場》雜誌,又選住你公孫龜年同志,你這麼一個有‘反革命’前科的詩人千夫、縴夫,後來又改叫馱夫的人,當接班人。這叫江山扭來扭去,易改,秉性直來直去,難移。”
聽老頭這麼說,公孫龜年先是一驚,看來老唐生前,把什麼都告訴他這位雙胞胎老弟了,後來又想,老弟還說他老哥哩,弟兄倆秉性一個樣。
這時老宣頭說:“黑傢伙,原來你就沒睡覺呵。”
老頭笑著說:“連你宣老漢,這樣一個常年不放一個屁,躲進深山老林的老革命,都對這小子說了那麼多話,說得還那麼帶勁兒,我還能睡得著?後來想,算了算了,老哥唐風黑太明先生,活著的時候主張政治救國、政治興國,打成右派平了反,照樣還是積極參政議政;老弟我唐雨黑太亮,原本和他意見相左,主張科學救國、科學興國,也是打成右派平了反,照樣還想積極參科議科,可竟然高山流水缺知音。好不容易收住個高考狀元當徒弟,又巧遇到個我家老哥當年一心交棒的大弟子、當今赫赫有名而又政見不容的大作家馱夫先生,何不也在這山野荒郊來參政議政一番!於是乎也,就狗爬在,你這省長前岳丈山頂孤墅之溫床上,傾聽起來,頓然睡意全消。”
老宣頭人一高興,果真今天話也多了起來。
“黑老頭,俺也聽不大懂你那些書呆子話,可老公孫這事……”
黑太亮教授截住老宣頭的話說:“什麼老公孫,他在咱們兩個老頭子面前,本來就是一個孩子,直呼他龜年算了。”
公孫龜年也笑著點頭說:“大爹,黑教授說得對,就叫我龜年。”
老宣頭也笑著說:“全村都這麼叫,叫慣了。”
然後老宣頭就又接住說:“你說老公孫這事,就不該說個明白?”
黑太明說:“說個啥明白?他辦得刊物白紙黑字放著哩,他寫得書也白紙黑字放著哩,你讓他還說個啥明白?你再讓他自己說,哪怎說?申訴真話不是讓他再罪加一等?承認錯誤不是讓他說假話嗎?讓別人給他說個明白?誰?你那個省長女婚?你這不是摘人家官帽子嗎,笑話!”
老宣頭說:“那也不能這麼不明不白在這裡安家落戶呀!”
黑太亮教授突然爆發岀一陣大笑。那顆頂在細而長脖頸上的,又長又瘦的小腦袋,笑得都在搖晃。笑罷,以堅定的口吻說:
“龜年呵,我表示一下我的意見。第一,我贊同你到龜峁莊落戶。以前的事過就過去了,管它什麼明明白白還是不明不白。你自己心裡明白你自己的忠貞忠誠就可以了。不過,在安家落戶事上,我建議你能把家屬,也遷移到這裡來。要不,你這叫什麼安家落戶呵!第二,過去,你從所謂民主與法治的政治角度,思考中國社會文明發展,已經夠深刻夠到位了,至於當政者能不能接受那是另一碼事,或者說那隻一個時間問題。可是你們這些人,包括我哥唐風在內,卻忽視了另一個社會文明發展的重大問題。”
公孫龜年急忙問:“教授,哪一個問題?”
黑太亮教授呵呵笑著說:“其實,自從你走進龜峁莊以來,你就已經逐漸認識到了,並且認識得比我老頭還更全面也更深刻。我老頭以前認識這個問題,總是從純自然科學角度,而你,龜年,不僅是自然科學角度還加進社會科學角度,或者說政治科學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