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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聽人把煩惱增多、內心空虛歸咎於物質的繁榮,其實不盡然。物質會對人心產生一定影響,但關鍵還是人心在作怪。煩惱多,是因為物質條件改善後內心執著的東西更多了。
以前你可能只有一塊手錶舍不下,現在卻有房子、車子、存款時刻牽著你的心。內心空虛也是因為物質豐富後有更多逃避痛苦的選擇,你可以更頻繁地變換安慰的方式,結果你便更頻繁地感受到不滿足和挫敗。
大家還記得小時候吧,特別是物資短缺年代裡長大的孩子,一塊糖、一件新衣服就能讓你高興很久。當你從父母或其他人手裡接過這樣的禮物時,你心裡充滿了感激。你會說謝謝他們,你會非常珍惜那塊糖,並用心去品嚐它的味道,你會懂得欣賞自己的新衣,並且真心讚歎它的美好。
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你眼裡的禮物越來越少,你能得到的越來越多的東西都被認為是理所應得,因為你聰明、能幹、努力。然而,這個世界上聰明的人很多,自閉症患者中不少就是某些領域的天才。能幹的人也多,努力的就更不用說,你看建築工地上的那些工人,誰不比你辛苦?但是,並非所有比你更聰明、更能幹、更努力的人都過得比你更富足安適。只能說你比他們幸運,而你卻忘記感念自己的福報。
我並不是說人生在世就應該低頭承受痛苦。其實不是我們自己選擇受不受苦的問題,佛陀早就告訴過我們:諸受是苦。
世上沒有一件事物是恆久不變的,所以我們擁有、經歷的一切都會帶來不安全感。這恐怕是無人能倖免的一種痛苦。此外還有各種各樣粗大的、細微的、強烈的、溫和的痛苦伴隨著我們短暫的一生,你也可以把它們稱為壓抑、孤獨、怨恨、哀愁、恐懼、貧窮等等,這些東西無論我們現在做得好或不好都會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中。按理說,我們對痛苦應該很熟悉了,但事實正相反,我們只是熟悉自己面對痛苦時的那份恐懼和挫敗,對痛苦本身卻從不敢湊近仔細看看。
我從小到現在生過四次大病,每一次對痛苦的體會都不同。第一次是十歲左右出水痘,周圍的孩子很多都因為這個病死掉了。我們那兒的人相信水痘出來之前喝水會危及性命,所以我連續幾天喝不了水。我眼巴巴看著別人喝水,心裡想:“這個病快點好吧!好了我就快樂了,我一定要喝很多很多水。”
第二次是在十一二歲被火燒傷雙腿。那時也沒有條件定期換藥,只能聽任兩條腿反覆發炎流膿。鄉鎮的獸醫偶爾會給我消炎,每次都疼得喘不上氣來。因為我害怕他,才忍著疼不敢吭聲,但對其他人,我從不讓他們動我的傷口。兩條腿爛了快一年,村裡人都說我會成為瘸子,可我一點不在乎,只是擔心自己會錯過許多玩的機會。等我稍能站起來,便立即瘸著腿出去玩耍了。
第三次生病是十八歲在佐慶熙日森藏文大學求學時,長期的營養不良和勞累過度令我虛弱不堪,而這時突發的嚴重胃病一下把我擊倒。臥床半個月,情形越來越糟。那時我倒不擔心自己就要死了。貧病交加,客死他鄉,並不可怕。藏地每一個修行人從踏上修行之路的第一天開始,就想好要遠離家鄉,去到無人之地,隨時準備死在溝壑之中。我唯一遺憾的是還有那麼多珍貴的教法沒有學。
第四次生病是在1990年,心臟病又一次把我推到死亡的邊緣。雖然那次搶救過來了,但心臟病從此與我結緣,時好時壞,不斷給在身邊照顧我的弟子製造驚嚇。對於我這個普通修行人而言,病痛給了我觀修出離心和菩提心的大好機會。它讓我真切體會到生命的脆弱與無常,往往就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時刻,死亡突然降臨,說走就走,沒有半點通融,再多的牽掛也得放下。
由自己的病痛,我體會到他人的痛苦。那個截肢的小夥子,那頭待宰的犛牛,那個在廢墟里尋找孩子的母親他們與我不再疏離,他們的痛苦,我的痛苦,原來是相通的,原本就是一個東西。
我的這四段經歷可以代表人們對痛苦的四種態度:
有人希望痛苦儘快結束,結束了就會一直幸福下去;有人在痛苦的同時不忘享樂,痛苦並快樂著;有人雖然不再懼怕痛苦,但痛苦妨礙了他的修行;有人擁抱痛苦,在痛苦中找到通向自由的路途。
最近一位弟子跟我講述了她的一次體驗:
她因為疏忽而被人利用,深受傷害。如果按照以往的經驗,出現這麼大的危機,她的生活肯定會變得一團糟,她一定會驚慌失措,拼命想辦法報復和彌補。但是這一次,她決定逆習慣而行,不急於自責或責怪他人,而是放鬆下來,讓內心保持開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