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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至屋樑處,他的手中已抓住一個全身白衣、披頭散髮的女人,道妖長笑聲中,兩個人飛掠過視窗,那女人回頭看了我一眼,目光中充滿怨毒。
房間裡怎麼會有一個白衣女人?想起這家農戶的女主人在這裡吊頸,我全身冷汗涔涔而下,難道這世上當真有鬼怪?
先師盧生在天書中力證鬼神之虛無,直斥世人“信巫鬼,重淫祀”,塞其克,閉其門,最終反為鬼神所誤。他援引王充先生的話說“人之所以生者,精氣也,人死而精氣滅,滅而形體朽,朽而成灰土,何以為鬼?”當年李白“身配豁落圖,腰垂虎顰囊”,一心驅邪鎮鬼,最後胸壁穿孔,自嘆“竟遭腐脅疾,魂魄歸八極”,過早就痛苦死去。
不過盧生在天書裡也對王充大大嘲弄了一番。王充運用邏輯推理,說人類百萬年,死人億萬計,人死皆為鬼,早就堵塞交通,左右相撞,再說魂魄為鬼,這鬼也是一絲不掛的呀,怎麼鬼魂都穿著衣服呢?難道衣服也有魂魄?盧生對此反駁道“天地之間,無外之大,以臆斷之,不可任也,事不目見耳聞,而臆斷其有無,可乎?
“魂魄之事,有形無質,虛實轉換,其道通玄,以肉身意識而談魂魄形體,殊為可笑”
“魂魄之形,意念為先,衣裳加身,自入意念。魂魄之裳,意念之衣,豈能妄指為衣衫魂魄?”
“是故噎死者不可譏神農之播谷,燒死者不可怒燧人之鑽火。以鬼神之虛妄,而臆斷魂魄之無有,猶似以分寸之暇而棄盈尺之光也。”
我和張鐵嘴對盧生之言深信不疑,魂魄自生自滅,道行高深之士,元神不滅,甚或肉身成仙也是有的,但鬼神之事,實在不得而知。我和張鐵嘴當年修習望氣術,財迷心竅之下,也曾偷摸著挖掘過幾座無主之墳,除了幾根白骨,一點屍水,哪有什麼鬼怪?狗獾毒蛇倒是裡面的常駐居民,被我們兩人打死過幾只幾條。
這農家小院風水格局並非凶煞或聚陰之地,如何這女主人竟然故土難離,在這裡徘徊不走?何況即便是聚陰之魂,百日後也是無形無質,怎會被人發現形相?
我正在百思不解之際,張鐵嘴和文小姐興高采烈地回來了,原來文小姐已經把女嬰的戶口安在本村的一個老光棍名下;張鐵嘴也是大有斬獲,居然被他帶回來一個胖胖的老頭和一個年輕人。
我連忙問這女嬰的名字,文小姐不高興地說,還能不按你的意見辦麼,就叫勝光哪,只希望你別叫著名字的時候想你那勝光姑娘,說得她自己也笑了。我也跟著笑了笑,不管怎麼說,這孩子能夠回覆到一絲本來面目,對她短暫的生命來說也是一點安慰。
被張鐵嘴拉來地兩個人聽說是要做新茅山宗地門徒。都是連連搖頭。那個胖老頭衝著張鐵嘴怒道“你這老頭怎麼騙人?在街上說要教我算命打卦之術。沒想到全是欺騙。額是退休老幹部。如何能做你這個無業遊民地門徒?”
那個年輕人倒沒發怒。一個勁地追問張鐵嘴。這位姑娘也是你地門徒嗎?聽文小姐說不是。年輕人大為失望。這麼說來做老頭地徒弟也沒有多少地親近機會啊。不幹不幹。
兩個人罵罵咧咧地走了。張鐵嘴垂頭喪氣。惱道這是個什麼社會?人心不古一至如斯。老夫一身秘術修為。正要普度眾生。想不到世人愚昧。有眼不識金鑲玉。錯把茶壺當尿壺。唉。我本有心託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啊。
文小姐笑得蹲在了地上。我對張鐵嘴說。老張你這是收門徒啊。又不是當街算命。可以打一槍換一個地方。這種事怎能採取欺騙手段?你別心急。咱們新茅山栽得梧桐樹。自有鳳凰來。明天我上街宣傳。定能廣招門徒。為你拉來無數眾生。
等文小姐進去照顧女嬰。我把張鐵嘴叫到一邊。想把遇見女鬼地事情告訴他。不料我剛開口說了幾句。張鐵嘴就奇怪道。咱們師兄弟學藝多年。你怎麼至今迷惑。還相信那無稽鬼神之談?以己昏昏。豈能讓人昭昭?看來以後傳道授業解惑地事。只能由本掌門身體力行。勉為其難了。
我怒道老張你不要打岔好不好?我還沒說完呢。這女人披頭散髮。一身白衣。又躲藏在屋樑之上。分明就是那個吊頸之鬼。你貪小便宜吃大虧。這女鬼性陰。對女嬰大是不利。一旦小勝光有什麼閃失。文小姐非找你拼命不可。
張鐵嘴聽到白衣女鬼,似乎想起了什麼,連連追問。我詳細描述了一遍女鬼的情狀,再看那張鐵嘴時,忽然發現他似乎有些忸怩不安,一張老臉微微發紅,心下不禁起疑。
“老張看你的神色,莫非認識這個女鬼?”
啊哦,張鐵嘴痴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