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 (第2/4頁)
風雅頌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的手勢。有了這些表達方式,他們便能重現愛與戰的古老史詩,重現神與魔的較量和傳說中那些英勇的戰役與血腥的背叛。
舞者們一言不發地表演著羅摩和潘達瓦兄弟②的卓越事蹟,樂師們則大聲喊出臺詞。舞者的臉上塗著綠與紅、或是黑與白的油彩,他們在場地中移動,衣裙的下襬翻滾著,閃閃發亮的冠狀頭飾反射著燈火。油燈時不時猛地一閃亮,或是火星四濺,彷彿一道神聖的抑或不潔的光在他們的頭頂形成光環,讓人完全忘卻了典禮的意義。一時間,觀眾感到自己不過是世上的幻影,而那些跳著巨人之舞的高大身影才是惟一的真實。
【① 印度南部居民常用的裹身布。】
【② 出自印度史詩《摩訶婆羅多》和《羅摩衍那》。】
舞蹈將持續到拂曉時分,以日出作為結束。不過,日出之前,一個身著藏紅花色僧袍的人從阿蘭邸方向趕來,穿過人群,在覺者耳邊說了些什麼。
佛陀準備起身,但似乎經過重新考慮,又坐了下來。他對來人說了幾句,對方點點頭,離開了祭典的場地。
佛陀沒有絲毫煩躁的表示,注意力重新轉回到舞蹈上。坐在他身旁的一個僧人發現他不斷以手指敲擊地面,於是認定覺者正打著拍子,因為誰都知道,諸如缺乏耐心這樣的品性與覺者無緣。
舞蹈結束了,在世界的東邊,太陽蘇利耶把天穹染成了粉紅色。佛陀和他的追隨者們立刻朝阿蘭邸方向走去。他們沒有在中途停下來休息,以一種急促而不失莊重的步伐穿過小城。
回到紫樹林後,佛陀吩咐僧侶們好好休息,隨後獨自走向樹林深處的一間小涼亭。
演出時前來報信的僧人正坐在涼亭裡,照料自己在沼澤中發現的旅行者。這位僧人常去沼澤地區,在那裡,他可以更好地冥想,冥想死後自己這具臭皮囊腐朽的樣子。
如來仔細打量躺在草蓆上的男子:嘴唇很薄,不帶一絲血色:高高的額頭、高高的顴骨,灰白的眉毛,尖尖的耳朵;如來尋思,等他睜開眼睛,想必會露出淺灰色或者淡藍色的瞳孔。他失去意識的身體給人一種極其脆弱之感,讓人覺得這具身體彷彿是半透明的。之所以這樣,部分原因大概是由折磨人的高燒引起的,但卻不能完全歸咎於疾病。如來拿起原本纏在此人前臂上的東西。眼前的小個子男人不像是會用這東西的人。相反,第一眼看上去,他似乎年事已高。如果有人再仔細看看他,一定會發現他滿頭的白髮和瘦小的身體其實與年齡無關,進而驚訝於他身上流露出的些許孩子氣。看著他的臉,如來懷疑他甚至無需時常修剪鬍鬚。在他的面頰和嘴角間,似乎隱約可見一道淘氣的小皺紋。不過也可能只是錯覺而已。
只有迦梨女神的御用行刑人才會使用深紅色勒喉索。如來將它拿在手中,撫摸著那柔滑的表面,
它像蛇一般從他掌中滑過,稍稍帶些黏性。如來毫不懷疑,它本該以這種方式纏住自己的脖子。幾乎下意識地,他扭動雙手,做出一個纏勒的動作。
一旁的僧人瞪大眼睛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他抬起頭,沉著地微微一笑,隨手放下勒喉索。僧人拿起一塊溼布,抹去病人蒼白額頭上的汗水。
當溼布接觸到他的額頭時,草蓆上的人一陣痙攣,眼睛也猛地睜開。高燒讓他的眼中盡是狂亂,他其實並沒有看見任何東西,然而這目光卻讓如來震撼。
深色的眼珠,深得如同黑玉一般,誰也無法分清哪裡是瞳孔、哪裡是虹膜。如此脆弱而精疲力竭的身體,卻隱藏著一雙如此有力的眼睛,這樣的組合使人莫名地感到非常不安。
他伸出手去拍拍對方的雙手,感覺像是在撫摸鋼鐵,冰涼而堅硬。他用指甲使勁刮過對方的右手背,指甲像刮過一塊玻璃似的,毫無阻礙地滑開去,沒有出現任何抓傷或刮痕。他用力擠壓那人的指甲蓋,顏色並未突然改變。這雙手似乎早已死去,或者根本只是機器。
他繼續著自己的檢查。這種現象在手腕之上的某個地方消失了,然後又出現在別處。他的雙手、胸部、腹部、脖子和後背的某些部位都被死亡之浴浸泡過,使它們堅不可摧。當然,全身浸泡將是致命的,現在看來,此人以自己的部分觸覺為代價,換來了看不見的金屬護手、胸甲、護喉和護背。他確實是那位可怕的女神精心挑選的殺手。
“還有誰知道這個人在這兒?”佛陀問。
“僧人悉摩哈,”對方答道,“是他幫我把病人送過來的。”
“他有沒有看見——”如來用眼神指指那條深紅色的勒喉索,“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