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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浸泡在了粘溼的霧氣中,還有股黴菌的異味直往鼻孔裡灌。我
朝前伸了伸胳膊,不由周身打顫。我發現自己摔倒在一個圓坑的頂邊緣處,而那圓坑到底有
多大,我當時根本無法確定。我在靠近坑沿的坑壁上一陣摸索,成功地摳下了一小塊碎片。
我把它扔下了深淵。有一會兒,我聽到的是它下落時撞擊坑壁的聲音,後來,是墜入水面的
沉悶迴響。與此同時,頭頂也傳來一種聲音,好像有人在急速地開門關門。一絲微弱的光線
劃破黑暗,又迅疾消失。
他們為我安排好的死亡已是清晰可見。我為剛才那使我倖免於難的一跤暗自竊喜。如果
摔倒前多走一步,我已經不在人間了。我剛才免了一死。那種死法,與傳聞中宗教法庭處死
人的方式如出一轍。在我看來,那些傳聞都十分荒誕不經。宗教法庭的暴虐下,只有兩種死
法:一是死於可怕的肉體痛苦,一是死於恐怖的精神謀殺。他們為我安排的是第二種死法。
由於久經摺磨,我的神經已非常脆弱,弦都快繃斷了,以致聽到自己的聲音都會發抖。無論
從哪方面看,他們替我安排下的死法,對我都是最殘忍的折磨。
我四肢顫抖,摸黑回到牆邊,下定決心寧可死,也不再去胡亂冒險。在我想來,地牢裡
到處是陷阱。在別的境況下,說不定我會生出一股勇氣,跳進深淵了結痛苦,可眼下我是個
十足的懦夫。我怎麼都忘不掉以前讀過的對陷坑的描述,它們最可怕的地方在於,並不是讓
你一下子死去就完事了。
我心緒紛亂,有好幾個小時都是清醒的,但最終又睡死過去。再次醒來,我發現和上次
一樣,身邊又放了一塊麵包、一罐子水。我正渴得唇焦舌燥呢,一口氣就把罐子裡的水喝乾
了。可能水裡給下了藥,剛一進肚,我就感到一陣不可抗拒的睏倦襲來。我沉沉睡去,就像
死了一樣。我當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眼睛再度睜開時,居然能看到周圍的東西了。藉著
一線一時說不出從何而來的昏黃亮光,我終於看清了牢房的大小和形狀。
原來剛才我完全搞錯了牢房的大小。它的周長頂多二十五碼。這一點又使我白費了一番
心機,真是白費心機啊!因為處於這麼可怕的境地,還有什麼比地牢的大小更無足輕重的?
可這事我偏偏就是繞不過去。我對雞零狗碎的事大感興趣,一心要找出量錯的原因。我終於
恍然大悟。我先前丈量時,數到第五十二步就摔倒了,而當時,我肯定離那布條不過一兩步
遠而已,差不多就繞地牢一週了!可我隨後睡著了。而醒來時準是走了回頭路——這樣就幾
乎把地牢的周長多估算了一倍。當時我糊里糊塗的,根本沒注意到出發時牆在左手邊,走到
布條那裡牆卻在右手邊了。
至於地牢的形狀,我也估摸錯了。剛才一路摸索著走過去,感覺牆上有很多拐角,於是
我就斷定,地牢的形狀是不規則的。可見,對一個剛從昏迷或睡眠中醒來的人來說,絕對的
黑暗有著多麼大的影響!所謂拐角,不過是牆上那些間隔不等的凹陷所致。地牢大致是正方
形。牆也不是我想像中的石牆,看起來像是用巨大的鐵板或另一種金屬焊就,接縫處,恰好
形成凹陷。金屬牢籠的表面上,到處都粗暴地塗抹上可怕而可憎的圖案,盡是些源於宗教迷
信的陰森圖景。猙獰的魔鬼骷髏鬼影森森,與其他令人恐懼的影象聯合起來,鋪展地山山海
海,把牆壁搞得醜陋不堪。我看到,那些鬼怪圖輪廓倒還明晰,只是似乎因為空氣潮溼的緣
故,顏色好像褪了,顯得模糊不清。我也注意到了地板,是石頭鋪的。地面中央是開裂的,
一個圓形陷坑赫然在目——就是先前我僥倖逃脫的那個。不過,地牢裡也就那麼一個陷坑。
這一切,我看得不甚清楚,而且還很費勁,因為在昏睡之時,我的身體狀況發生了很大
變化。我現在是仰面朝天,直挺挺得躺在一個低矮的木架子上,身上牢牢地捆著教服腰帶一
樣的皮繩子。皮繩繞著我的四肢和身體纏了一圈又一圈,只有頭部可以自由活動,左手勉強
伸出夠到吃的。食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