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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接著,他莫名其妙而又無比頑固地模仿我的步態、我的聲音、我的習慣、我的舉止!
他一貫模仿我,難道這具有諷刺意味的模仿,真的使他變成我現在所看到的模樣?我被敬畏
的感覺擊中了,周身戰慄,滅了燈,悄悄走出房間,馬上離開了古舊的學校,從此再沒有跨
進去一步。
我閒散在家,打發了幾個月。不覺間,已成了伊頓公學的一名學生。短短一段日子過去,
有關勃蘭斯比那個學校的記憶淡了,至少,再想起的時候,心情上有了明顯的變化。真相—
—悲劇——煙消雲散了。現在,我有機會去質疑自己的理性了。不過,如果不是奇怪人們何
以那麼容易上當,暗笑自己何以秉承那麼活靈活現的想象力,我很難會想到去質疑自己。在
伊頓公學的生活也不會使這種懷疑有所減輕。一到那裡,我馬上就不顧一切投身於荒唐的渦
流之中,除了往昔泡沫般的瑣細事,一切都盪滌一空,銘刻在心頭的重要印象,都給席捲走
了,記憶中剩下的,惟有從前那十足的輕浮。
不過,我可不準備在此描述我那可悲的放蕩生活——放蕩到躲開校方的注意,公然向法
律挑釁。三年的時間白白耗費掉了,沒有任何得益,只是害得我沾染上根深蒂固的惡習。另
外,就是身材長高了,高得都有點離譜了。過了一個星期放浪形駭的日子後,我把一小撥荒
淫透頂的學生請到我的房間,偷偷舉辦了一個盛宴。我們於深夜時分碰頭,打算尋歡作樂混
個通宵。我們狂飲無度,也並非沒有別的或許更危險的誘惑。我們的狂奢極欲達到了高潮,
彼時東方已白。天亮了。我滿臉通紅,醉醺醺地玩著紙牌,一邊還極其無恥地嚷著再乾一杯。
突然看到房門一下子給推得半開,一個僕人急火火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他說,有人想要我到
門廳談話,看樣子很急切。
我酒勁十足,聽到有人找,飛彈不吃驚,反而挺高興。我馬上踉踉蹌蹌出發了。只走幾
步路就到了宿舍樓的門廳。又矮又小的門廳裡沒有燈。那麼晚了,根本不許開燈,惟有幾線
微弱的曙光,從半圓形的窗戶照進來。我剛一腳踏上門檻,就看到了一個年輕人。他和我身
材相仿,穿著件雪白的開司米晨衣,式樣裁剪得很新潮,與我當時穿的那件一個樣。我是借
著朦朧的亮光,看到這些的,但他的容貌卻看不清。我一進門,他就趕緊一個箭步來到我跟
前,一把攥住了我的胳膊,一看就知道很焦急。他在我耳邊低聲吐出幾個字:“威廉。威爾
遜!”
酒意頓消。我完全清醒了。
看這陌生人的樣子,看到亮光中他舉起手指豎在我眼前,顫抖不止,我不由感到萬分驚
訝,但並沒受到太大的觸動。那古怪低沉的嘶嘶聲裡,總是流溢位嚴肅的警告意味,尤其是,
一聽他耳語般吐出那幾個簡單而熟悉的字眼時,那音質、語調、特徵,如同強電流一樣震攝
心魂。過往的記憶不期而至。沒等我從震驚中恢復過來,他已經走了。
雖然這事在我混亂的腦海裡留下了鮮明的印象,但它也漸漸消散了。說實話,開頭一連
幾個星期,我始終在認真地探問,或者說陷入了病態的猜測。我不能假裝自己不認識那個怪
人,正是這個人,總是不屈不撓地干預我的私事,不厭其煩地暗示我一些忠言。但這個威爾
遜到底是誰?他是幹什麼的?他從哪裡來?他究竟想怎樣?這些我統統解答不了。關於這個
人,我只知道,他家突遭變故,所以,在我從蘭斯比出逃的那個下午,他只好也離開了那裡。
可沒過多久,我便不再思慮這些,只想著動身去牛津大學的日子了。不久我就到了那裡。我
父母虛榮得緊,給我準備的用具很排場,一年的花銷也很充足。我可以盡情地過奢華日子了
——這樣的生活真是可親可愛啊。這樣,我也就能與大不列顛那幫傲慢的豪門子弟一比肆意
揮霍的能耐了。
我興致盎然,因為我有了墮落的本錢。我的天性噴湧,且變本加厲。我拼命尋歡作樂,
毫無節制,一點顏面都不顧及。如果在此細述一遍我的孟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