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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說,“我們也有責任和意志。除了安拉,我不怕任何人。是他賦予我們理智,使我們能夠分辨善與惡。”
非常恰當的回答。
“安拉看見並知曉一切”我用阿拉伯語說,“他知道我和你,我們是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做了這件事。你要向誰告發姨父大人呢?你難道不相信這件事的背後是蘇丹陛下的旨意?”
靜默。
我想:他真的這麼沒腦子嗎?還是出於內心對安拉的恐懼而失去了冷靜才會這麼胡說八道?
我們在井邊停了下來。黑暗中,我依稀瞥見他的眼睛,看得出來他很害怕。我可憐他。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我祈求真主給我證明,證明站在我面前的這個人不但是個沒腦子的膽小鬼,更是一個卑鄙的小人。
“往前數十二步然後開始往下挖。”我說。
“然後,你們打算怎麼做?”
“我會告訴姨父大人,他會燒燬那些圖畫的。我們還能做什麼?只要胡斯萊特教長的信徒們聽到有這麼個說法,他們就不會讓我們活著,也不會讓畫坊再存在下去。他們當中你有熟人嗎?收下這筆錢,讓我們相信你不會向他們舉報我們。”
“錢裝在什麼東西里?”
“那裡有一個老舊的醬菜陶甕,裡面有七十五塊威尼斯金幣。”
威尼斯金幣聽起來頗為合理,但我是從哪兒編出這醬菜陶甕的?真是胡編亂造,但他卻信了。因此我再次確認真主果然站在我這邊,因為日復一日變得更加貪婪的學徒夥伴,此刻已經朝我指的方向跨步,興奮地開始數著步子。
那一剎那我心中想著兩件事。第一,地下根本就沒埋什麼威尼斯金幣或類似的東西!如果我不給錢的話,那個下賤的蠢貨將會毀了我們。忽然間我很想一把抱住這個白痴,親親他,就像當學徒的時候偶爾做的那樣,但歲月已經使我們之間的距離變得那麼遙遠!第二,我滿腦子在想著到底該怎麼挖?用指甲嗎?我不想這些,要說想的話,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驚慌之下,我雙手抓起井邊的一塊石頭。當他還在第七步或第八步的時候,我追上去用盡全力狠狠砸向他的後腦。速度之快、動作之粗暴,連我自己都嚇得愣住了,彷彿石頭是砸在我的頭上,甚至我都感到了疼。
與其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痛苦,我想還是儘快結束這件事吧。因為此時他開始在地上猛烈抽搐,這更使人感到恐慌。
把他丟進井裡後過了很久,我才想到,自己粗暴的行徑一點也不符合細密畫家的優雅細緻。
5我是你們的姨父
我是黑的姨父大人,不過其他人也叫我“姨父”。有一陣子黑的母親鼓勵他稱呼我為“姨父大人”,之後不只黑,大家也都開始這麼稱呼我。三十年前,當我們搬進阿克薩拉依地區外被慄樹與菩提樹遮蓋的溼暗街道後,黑開始經常來我們家。那是我們的前一個居所。那段時間,如果夏天我與瑪赫姆特帕夏一同出征作戰,秋天回來的時候往往會發現黑與他母親來到我們家避難。黑的母親,願她安息,是我亡妻的姐姐;曾經有一陣子,冬夜裡回家時,我會發現妻子和他母親正相擁落淚,彼此訴苦。黑的父親不但脾氣暴躁,還酗酒,他在遠方的小宗教學校教書,但始終保不住職位。當時黑六歲,母親哭,他也跟著哭,母親靜下來,他也跟著安靜。面對我——他的姨父時,總是帶著敬畏。
現在我很高興看見在我面前的他,已長成一個堅毅、成熟而有禮貌的外甥。他對我展現的尊敬,吻我手時的那種認真,贈送蒙古墨水瓶時說“特別用來裝紅色”的誠懇,細心地併攏雙膝坐在我面前時禮貌而端莊的舉止:所有這一切,不但顯示出他是一個符合自己期望的穩重的人,同時也提醒我,自己是一個受人尊敬的長者。
他有幾分神似他的父親,我見過後者一兩次:他高而瘦,雙手和胳膊偶爾會做出略微緊張但還算合宜的動作。他習慣把雙手放在膝上;或者當我告訴他某些重要的事時,他會專注而深沉地望著我的眼睛,彷彿在說:“我明白,我帶著敬意在聽。”或者他會巧妙地踩著我言語的節奏,有韻律地點頭。這一切都恰到好處。如今我已到了這把年紀,明白真正的尊敬不是發自內心,而是源於各種不同的規矩和順從。
那些年間,黑的母親用盡各種理由帶他來我們家,因為她看到他在這裡會有前途。我發現他很喜歡書,這一點讓我們聯絡得更緊密了。依照家裡人的說法,我讓他做了自己的學徒。我給他講設拉子的細密畫家如何把地平線清楚地抬高到頁緣的上方,從而在設拉子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