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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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描繪下來,因此根本不需要揩拭。他的腦袋俯下來,對著那幅畫,兩條前臂擱在橡木桌子上,兩條腿懸空吊著,他開始覺得在這個不太舒服的座位上坐得太久,疲勞了。可是他不想動。
在他背後,整個屋子是空洞和黑暗的。前面臨街的幾間房間,除了早晨有陽光照耀以外,比別的房間更陰暗。他坐下來繪畫的這一間,只有一個窗戶讓光線射進來;這窗戶是一個方形的小窗,深深地嵌在厚厚的牆壁裡。牆上糊桌布的顏色十分幽暗,傢俱高大而笨重,全是深色的木頭製成的,一件件地緊擠在一起。房間裡起碼有三隻龐大的衣櫃,其中兩隻並排放在一起,面對著通向走廊的那扇門。在第三個衣櫃的最下面一格的右邊角落裡,放著他收藏小繩子的鞋盒。
斜橋凹角里的海水時漲時落。那個藍色的紙團,很快就完全溼透,已經半展開著,正在水面下幾公分的兩個水波之間游泳著。現在可以更清楚地看出它是個普通的香菸盒子。它隨著海水的波動時而上升、時而下落,可是始終在同一條垂直線上——既不靠近也不離開那個堤壁,既不移向左方也不移向右方。對馬弟雅思來說,它的位置是容易確定的,因為他望過去,恰好和刻在石頭上的那個8字形標記處在同一方向。
他證實了這一點以後,又在離開這個標記一公尺左右而高度相同的地方,發現了第二個橫8字形狀——也是並排的兩個圓圈,中間也有微紅色的痛狀物,很像是一根鐵釘的殘餘。那麼,原來裝在那裡的應該是兩個鐵環。一個浪頭打過來,靠近斜橋的那個橫8字馬上消失了;接著另一個也被水淹沒。
水退到筆直的堤壁上,又湧過來,正好和斜橋上衝過來的一個回頭浪相撞,激起了一股圓錐形的水柱,響起了一下拍打聲,幾滴水珠向四面落下來,然後一切復歸原狀。馬弟雅思用眼睛找尋那隻漂浮在水上的香菸盒子——再也說不準它會在什麼地方浮起來了。他面對視窗坐在那張嵌進凹視窗的沉重的桌子座位上。
窗戶差不多是方形的——寬一公尺,高度也相仿;裝著四塊一樣的玻璃,沒有窗簾,也沒有擋風布。天下著雨。海雖然很近,卻望不見海。已經是大白天,窗外射進來的光線仍然只能夠使上過蠟的桌面發出十分微弱的反光。房間裡的其餘部分十分陰暗,因為房間的面積雖然很大,卻只有這個唯一的窗戶,而且由於牆壁十分厚,窗戶還像是陷在凹洞裡似的。方形的桌子由深色橡木製成,半邊嵌進窗臺裡面。桌子上的練習簿和桌邊平行,簿子裡的一頁白紙構成房間裡的唯一白點——且不去計算桌子上方那四個較大的長方塊,也即那四塊面對著霧中景色的窗玻璃。
他坐在一張笨重的椅子上,屁股下面墊著兩本字典。他在繪畫。他畫的是一隻肥大的灰白色海鷗,通常稱為白海鷗的那一種。海鷗呈現出側影,頭朝右邊。畫面上看得出海鷗的上下像合攏在一起的那條弧線,還看得出尾巴上和冀端的羽毛,甚至它腿上相互交疊的鱗片。可是這幅畫給人的印象是:畫上還缺少了些什麼東西。
畫上還缺少了些什麼東西,可是很難說得出到底缺少的是什麼。只是馬弟雅思認為,一定是什麼地方畫得不行——或者漏畫了。現在他的右手裡拿著的不是鉛筆,而是他剛從輪船甲板上撿到的那團繩子。他望著面前的那群旅客,彷彿想從他們當中看見那位失主微笑著走過來向他討回失物。可是沒有人注意他,也不注意他撿到的東西;大家繼續背朝著他。稍後一點,那個小女孩同樣帶著一種被人拋棄的神氣。她靠著一根鐵柱子站著;那根鐵柱子支援著上層甲板的一隻角。她雙手操在背後,貼在腰眼上;兩條腿僵直而稍稍分開,腦袋倚在柱子上萬p使在這種略嫌過分僵硬的姿勢中,她依舊保持著優雅姿態。她的臉上流露出富有自信和深思熟慮的溫柔表情,那是想像力豐富的好學生都有的表情。自從馬弟雅思注意到她以後,她始終保持著同樣的姿態;總是向著同一個方向凝視——那方向剛才是大海,現在則是那矗立著的、陡削的防波堤堤壁——離他們很近。
馬弟雅思把那股小繩子塞進他的短祆口袋裡。他發覺自己的右手空了,指甲太長太尖。為了使這五隻手指有點東西可拿,他把那隻一直用左手提著的小箱子的提手拎在這五隻手指裡。這是一隻樣式流行的箱子,外表堅固結實,令人放心:材料是一種十分堅韌的“纖維”,顏色是紅褐色,加固的八隻箱角顏色更深些——介乎墨黑和咖啡之間。提手是用一種仿皮的,較為柔軟的材料製成的,用兩個金屬環扣在箱子上,這鎖、兩扇交鏈和每隻箱角外面的三顆大圓釘針頭,看來似乎是銅製的,像提手上的環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