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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帽的職員,現在走進了辦公樓,隨手把身後的門關上。開船時為輪船解纜、並且把纜索扔到輪船甲板上的那個水手,從衣袋裡摸出一隻菸草袋,動手卷起一支菸卷兒。見習水手站在他的右邊,垂下兩臂,把胳膊摘得離開他的身軀一點。碼頭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另一個人就是那個有著一隻毫無瑕疵的手錶的漢子;那漢子瞥見了馬弟雅思,就向他招手,祝他一路順風。石頭堤岸開始斜斜地後退。
那時恰好是七點鐘。馬弟雅思發現了這一點很感到滿意,因為他的時間是十分嚴格地計算著的。只要霧不太濃,輪船就不會遲到了。
不管怎樣,一到了海島,時間就一分鐘也不能浪費。他的主要困難是,根據他這次旅行計劃的規定,他在這海島逗留的時間只能十分短促。說實在話,輪船公司並沒有給他的工作帶來任何方便:每星期只有兩艘輪船分兩次開往海島並在當天開回來,一艘在星期二開,另一艘在星期五開。在海島上住上四天是不可能的;四天,實際上就等於整整一星期;一住上四天,這筆生意所賺到的全部利潤或大部分利潤就泡了湯了。因此他不得不只住一天,而且是太短的一天,以輪船上午十時抵達、下午四時一刻開回去為起訖。他能夠利用的是六小時和十五分鐘——三百六十加十五,即三百七十五分鐘。他必須計算一下:如果他要在這段時間裡賣掉八十九隻表,每隻手錶能夠花多少時間呢?
三百七十五除以八十九假定這兩個數字是九十和三百六十,就能馬上算出來:四九三十六——每隻手錶四分鐘。如果照實際數字計算,還可以多出一小段時間來:首先是沒有計算在內的那十五分鐘,其次是賣第九十隻手錶的那段時間,第九十隻手錶已經賣掉,就多出了四分鐘;——十五加四是十九,——有十九分鐘多出來,就不至於趕不上回來的那趟船了。馬弟雅思試著想像這種四分鐘的速成買賣是怎樣進行的:走進屋子,談生意經,貨品展出,顧客挑選,按價付款,走出屋子。即使把顧客的猶豫不決、必要的補充解釋、討價還價,等等,都不考慮在內,怎麼能夠希望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完成這一整套花樣呢?
鎮口通往燈塔的那條街上最末一座房屋,是一間普通房屋:一座平房,只有兩扇方方正正的小窗戶夾著一扇低矮的門。馬弟雅思路過時在第一扇窗戶的玻璃上敲了一下,接著就腳不停步地走到大門口。他剛到達門口的一秒鐘之間,大門就開啟了;他甚至於用不著放慢腳步就踏上了走廊,然後向右邊轉了一個四十五度的彎就進了廚房,他馬上把小箱子平放在那張大桌子上。他用一個迅速的手勢開啟了壞或,箱蓋好像裝了彈簧似的彈了起來。最上面的一層放著最華貴的手錶,他用左手抓住第一塊硬紙板,用右手揭開那張護表紙,然後指著那三隻漂亮的女式手錶,每隻價值四百二十五克朗。女主人站在他身旁不遠,兩個大女兒一邊一個伴著她(女兒比母親稍矮一點),三個人聚精會神地望著,動也不動。然後三個人一齊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動作迅速而且整齊劃一,不差毫釐。馬弟雅思把那三隻手表一隻一隻地從硬紙板上拆下來——差不多是扯下來——遞給三個婦女;她們一個一個地先後伸出手來接過去——第一個接的是母親,然後是右邊的女兒,最後是左邊的女兒。貨款早已準備好,就放在桌子上:一張一千克朗的票子,兩張是一百克朗的,加上三個二十五克朗的銀幣——總數一千二百七十五克朗——也即三乘四百二十五克朗。賬算得很對。皮箱啪的一聲關上。
臨走的時候,他想說幾句告別的話,可是沒有聲音從他的嘴裡發出來。他自己發覺了這一點——這使他同時想到這場買賣自始至終是一幕愚蠢的啞劇。一到了路上,背後是關著的門,手裡提著的是他的完整無缺的小箱子,他明白了這一套又得從頭做起。他轉過身來,用手上的戒指敲了敲門板,門板發出了一下深沉的響聲,像一隻空箱子一樣。
門板新近才漆過,漆的花紋是完全根據木材的紋理和凹凸仿造的,摹仿得十分像,簡直叫人分辨不出來。根據剛才敲門的響聲判斷,毫無疑問,在這展令人迷亂的油漆下面,的確是一扇木門。和他的臉一樣高的地方,並排漆著兩個圓形的樹結,很像兩隻大眼睛——說得更準確點,很像一副眼鏡。這兩隻圓形的樹結畫得很精細,通常在這一類的裝滿美術裡是不會畫得那麼精細的;可是繪畫的手法雖然是現實主義的,這兩個圓形的樹結卻有著過分完美的線條,在客觀現實裡簡直不可能存在;而且由於這兩個圓結的形象過分協調一致,彷彿偶然現象都得遵從規律似的,因而就顯出是人為的了。不過,如果要從整個圖樣中取出個別細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