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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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念碑的立方體臺座上面沒有任何碑文,朝南的碑面上也沒有。馬弟雅思忘記了買香菸。他準備待會兒回來的時候買一包。在那些貼在菸草店裡的許多開胃飲料的廣告之中,有一張招貼是鐘錶零售商同業公會分發到全省各地的,招貼上面寫著:“到鐘錶店裡去買手錶。”島上並沒有鐘錶店。菸草店的老闆是存心給這地方和這裡的居民臉上抹黑。剛才他說的那句讚歎那個系黑絲帶的女人的話,一定是一句反話——用的是他最喜歡的那種談話方式,只說了個開頭,卻沒有說下去:
“漂亮的姑娘!嗯廣
“當然!像這樣漂亮的姑娘簡直可以吞下去!”
“那麼您的要求真不高!這地方的娘們都醜得要命,全是酒鬼。”
店主人所作的悲觀的預言(“在這個落後的地方,您一隻手錶也賣不出去的”),不管怎樣,總不是一個好兆頭。馬弟雅思雖然認為這句話在客觀上沒有什麼重要性——他不相信這句話足以表明說話人真正瞭解市場情況,也不相信這句話足以表明說話人有預言能力——可是他仍然希望最好是沒有聽見這句話。還有一點使他不十分滿意的是,他剛才又決定從鎮上開始兜售手錶,可是按照原定計劃,要等他從鄉下回來,如果輪船還未開行、他還有餘暇的話,才把鎮上作為推銷的終點。他的信心——費盡心機地樹立起來卻又過於脆弱的信心——已經開始動搖了。他仍然盡力從這個動搖中——從這個權宜性的計劃改變中——找尋成功的保證,事實上他已經覺得整個計劃正在逐步化成泡影。
現在他一開頭就要花三刻鐘去訪問這些陰鬱的房屋,他肯定訪問的結果只會是一連串的失敗。等到他終於能夠騎上腳踏車動身時,一定已經過了十一點了。從十一點到下午四點十五分,只有五小時和一刻鐘——即三百十五分鐘。何況每售出一隻手錶的時間也不能用四分鐘來計算,至少要有十分鐘。把這三百十五分鐘加以最充分的利用,也只能售出三十一隻半手錶。不幸得很,這個計算本身也是不正確的:首先,他得除去在路上奔跑的那一大段相當可觀的時間,尤其要除去花在不買手錶的人——顯然佔最大多數——身上的那些時間。根據他的最順利的計算(他能夠賣掉八十九隻手錶),在二千居民中,無論如何總有一千九百十一入是不買的;即使在這些人身上每人花掉一分鐘,也要一千九百十一分鐘,除以六十,即超過三十小時,僅僅碰釘子就花掉了這一大段時間,超過了他能夠使用的時間五倍!一分鐘的五分之———十二秒鐘——每一個拒絕的回答需要十二秒鐘。既然他所有的時間還不夠接應這些拒絕的回答,倒不如干脆不幹的好。
在他前面,沿著碼頭那兒,伸展著長長的一排房屋,他沿著這排房屋可以回到防波攝那裡去。斜射下來的陽光在房屋上沒有任何地方可以依附,因此不能夠在房屋上造成凹凸分明的暗影。房屋是用石灰粉刷的,佈滿了潮溼的斑點,使人無法辨認得出房屋的年齡和它們的朝代。這一大堆密集的房屋並不怎麼能夠反映這個海島過去的重要性——重要性固然僅僅在軍事方面,但這種重要性在過去幾世紀中也曾把這個海島造成一個繁榮的小港。自從海軍方面認為這個基地無法對抗現代武器的進攻而加以放棄以後,一場大火更把這個在衰落中的城市完全摧毀。在原來的地基上重建起來的房屋遠比不上原有房屋那麼華麗,也不像防波堤那樣規模宏偉,同要塞炮臺的大小也不相稱。現在防波堤所保護的只是二十多艘小帆船和若干小噸位的拖網船;那個龐然大物的炮臺也只是作為本鎮另一端的邊界。這裡只是一個規模十分微小的漁港,既沒有陸地接連,也沒有發展商業的可能性。拖網船把捕獲的貝類和魚運到大陸去賣,利潤一天比一天微薄。島上的特產——蜘蛛蟹——銷路尤其差。
退潮時分,這些蟹的殘軀散佈在碼頭腳下露出水面的汙泥上。碼頭腳下有佈滿腐爛海草的平坦的石塊,有微微傾斜的大片黑色汙泥,泥上這裡那裡閃耀著一隻暫時還未生長鐵鏽的罐頭聽子,有描著小花的陶器碎片,有一隻幾乎完整無損的藍色搪瓷漏勺;在這些石塊中間和汙泥上面,很容易就能分辨出蜘蛛蟹的隆起而多利的蟹殼,和普通蟹的長而光滑的殼混在一起。還有很大數量屈曲的蟹腳或者已經摺斷的蟹腳,腳上有一個。二個或者三個關節,末端是很長、微彎而銳利的爪甲;也有尖銳、巨大的蟹螫,大多數已經破掉,其中有些大得驚人,真不愧為真正的海底魔王。在清晨陽光的照耀下,這一切散發出很強烈的氣味,不過沒有到臭不可聞的地步:這是碘、重油和稍為腐爛的小蝦三者混合起來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