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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所說並不等於心裡所想。臣工們知道皇上歷來主戰,也都順著聖意說話。就他們個人利益而言,和比戰更有利。”王承恩略頓了一頓,說,“內閣大臣都是高官厚祿,位極人臣,誰不願意安安穩穩的做官呢?沒有戰事不是更太平嘛,省得天天擔驚受怕。”崇禎終於被激怒了。他聯想起吳三桂為救父五十三騎可以退敵,卻沒有哪個臣子肯為皇上盡忠盡孝,什麼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沒有誰真把國事看得比家事重。
崇禎站起來,在乾清宮暖閣內轉來轉去,臉色卻越來起難看了。他終於停止走動,大吼一聲:“誰懼戰,罷誰!”崇禎背對著王承恩,冷冷“哼”了一聲,“朕會給他們豎個榜樣,讓他們好好看看。”
內閣簽押房內,周延儒氣急敗壞地撲進來,伸手指向坐在椅上搖扇子的洪承疇,手指與聲音都在顫抖:“洪承疇,你你你敢坑我!”洪承疇顯得多少有些委屈地說:“周大人,在下哪有那麼大本事,能坑得動您?!”“可、可你說過,皇上心裡是想‘和’的”“哎喲周大人,皇上心裡想什麼,您應該比我更清楚啊。您可是內閣首輔呀?”看著洪承疇一副無賴的腔調,周延儒頹然坐下,嘆了一口氣,說:“我知道,你早就投靠王承恩了。”窗戶紙既然捅破,說透了,洪承疇也就不再油嘴滑舌,他誠懇地說:“周大人,在下早就跟您說過,您鬥不過王承恩的。別看皇上把他打得半死,可到了關鍵時候,皇上只會拋棄您,不會拋棄王承恩的”這邊正說著,魯四帶著兩個錦衣衛入內,喝道:“奉旨,將通敵買國的奸賊周延儒拿下,交刑部審處。”
魯四等押著周延儒行進在宮道上,到了上回那個拐角處,周延儒步子變慢,他看見王承恩柱柺杖在那兒站著,像是來送行。突然,王承恩扔掉了柺杖,健步迎上前來,笑道:“周大人哪,告訴您一個好訊息,老夫的腿腳全好俐索了!您看,您看哪”王承恩踢腿跺足的展覽給周延儒看。”周延儒恨得咬牙切齒:“王承恩,你比蛇蠍還毒!”王承恩幸福地笑道:“那當然,老夫是吃蛇蠍長大的。”周延儒恨恨地說:“早晚有一天,你會被皇上活活打死,打個稀巴爛!”王承恩點頭贊同,說:“這倒是完全可能。不過,您看不到那天了,是不是?”魯四怒喝一聲:“走!”周延儒被押送遠去。
王承恩望著他背影,不禁長長地嘆息。
牢欄內,周延儒枯坐在一攤乾草上,果然像牢吏說的那樣:不吃不喝,不說不睡,跟個泥菩薩似的。忽然,他聽到動靜聲,睜開眼,只見洪承疇提個木盒走來。周延儒又閉上眼,不睬洪承疇。牢吏開啟牢欄,洪承疇入內,在周延儒對面坐下。然後開啟盒蓋,從裡面取出一盤盤菜餚、酒具,擺了滿滿一木案。然後揖道:“給周大人請安。”周延儒睜了一下眼睛,又閉上。洪承疇道:“皇上有旨,令在下主審周大人的案子。”周延儒看來無法閉著眼睛了,他看了看一臺子的酒菜,說:“你就這麼審案麼?”
洪承疇一面給酒盅斟酒,一面泰然道:“不錯,我就這麼審案。”洪承疇舉起一隻盅,道一聲請吧。周延儒頓時明白了,他看看自己面前那隻滿滿的酒盅,哼了一聲,悲憤道:“從古到今,不知多少忠臣死於藥酒鴆毒又豈是我周廷儒一個”周延儒毅然取過酒盅,朗聲說:“請!”仰首一飲而盡。之後,昂著脖子,引頸待死。良久卻並無動靜。洪承疇也飲盡杯中酒,咂舌回味著說:“不愧是百年佳釀。周大人,你覺得味道如何?”周延儒不禁有了愧意,說:“是啊好酒。周某錯怪你了。”“哪裡話,我要是你,也會那麼想的。請用菜。”周延儒稍稍撥了幾筷子菜,忽然念及一事,道:“洪大人,我家人怎麼樣了?”洪承疇晃著筷子,說:“吃吧吃吧,沒有什麼事,我心裡有數,殃及不到他們。周大人放心吧”
魯四一腳踹開周府大門,喝道:“奉旨查抄周延儒府,周府上下人等盡行關押,所有物品全部封存!”太監們如狼似虎地衝入府內,將周府男女老幼們推搡到一邊,由執刀太監看押著。其餘太監們則朝深處衝去,只得一片乒乓的砸門破鎖、翻箱倒櫃之聲。魯四不可一世地來回走動,監視著太監們行動。
一個太監捧著一抱珠寶奔來,直捧到魯四面前,喜笑著叫了一聲:“四哥!”魯四挑了兩樣揣進自己懷裡,再一揮手,那太監把其餘珠寶嘩啦一聲扔進蘿筐中。
又一太監捧著一摞書信匆匆奔來,說:“魯公公,小的找著罪證了!”“我看看。”魯四匆匆翻閱著太監懷裡的書信,不禁臉色大變。下令說:“收好了,全部交給王總管!”太監應聲,趕緊將書信放進旁邊一隻皮匣裡去,再鎖上。